沈云谏抬眼与老夫人周氏遥遥对望,从容不迫不卑不亢。
在座皆是人精儿,沈大夫人上门提亲那日,二夫人华氏同三夫人徐氏具是在场的,周氏何等义正言辞的回绝沈大夫人,她二人是瞧在眼里的。
周氏是何等人,沈云谏这点威胁她尚且不看在眼里,以往那温落芙是个面团儿,如何揉捏均可,可如今她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成了最大的变数。
到底还是周氏先撇开了眼,语气冷淡带着讥讽:“你且看能不能把老身这大孙女全须全尾的娶走,”说罢也不再听沈云谏说话,摆摆手满脸疲惫:“沈都统自行离去吧,老身身子疲乏便不送你了。”
周氏的弦外之音沈云谏不是没听出来,却也不在多说,若无其事的轻声同阿芙说话:“我这便离去了,温大姑娘好生歇息。”
阿芙自霜眉背后探出头来,轻轻应了一声。
沈云谏看她小脸红扑扑的,眼角发红,水润润的眸子忽闪忽闪,可怜又可爱,瞧得他越发心痒得不行,恨不能就此将她抢了回去。
被他这深邃的眼神盯着,阿芙颇有些不自在,脸颊上的热度更甚,如雏鸟一般探了个头下一刻又缩了回去。
沈云谏想再听她说些话,可左等右等她竟是又同个缩头乌龟一般,又把自己藏了起来,再待下去已是不妥,在心底暗自叹了一口气:不急,来日方长。
握着湛泸剑的手紧了紧,视线落在霜眉身后那一点发旋儿上,定定瞧了几眼,才转身大步往外头走去。
听着了沈云谏远去的脚步声,阿芙才从霜眉身后钻了出来,望着他挺拔劲瘦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声:“沈都统。”
沈云谏飞快的回过头,眼中的惊喜几乎要溢出来,连声音里也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怎么了?”
阿芙被他吓了一跳,指尖不安的揪着裙角,嚅嗫道:“我让霜眉送你出去。”
沈云谏眼里闪烁的光芒清晰可见的暗淡了下来,耷拉着肩膀,讷讷的应了一声,阿芙瞧着他这副可怜模样自己活似一个负心郎,可惜周氏尚在堂上目光灼灼的看着,也不好有旁的作为。
阿芙看着霜眉领着沈云谏二人出了影壁,才收回了视线,又见桑枝在门口探头探脑,便准备同周氏请辞,却听她连讥带嘲的说道:“怎么?头一回见便对上眼了?”
话语间是毫不掩饰的恶意,阿芙却一改沈云谏在时楚楚可怜的模样,直看着周氏粲然一笑:“祖母说笑了,沈都统乃阿芙救命恩人,自然是要偏待些的。”
周氏瞬间阴沉了脸色,那双眼死气沉沉的看着阿芙:“我今天倒是头一回注意到,大姑娘生得可真是国色天香。”不愧是那女人的子嗣,生得不但越发相像了,做派也是如出一辙的放浪形骸!
阿芙听周氏夸她,也只微微一笑,恰巧在这时有丫头领了太医来,偏头瞧了瞧来的是太医署另一位太医,依稀记得姓林。
见里头已经是一窝蜂的乱了起来,阿芙便高声同周氏请辞职,也不等她答应,便径直朝外头的桑枝走了过去,反正她这会儿也无暇搭理自己。
霜眉硬着头皮走在沈云谏的前头,明明时值三伏天,她却手脚冰凉,浑身上下透着寒气。
已经快到卫国公府的侧门,身后仍旧只余二人轻缓的脚步声,霜眉抓了抓湿腻的手心,侧头瞧着四周并无旁的人,领着他二人便往另一处拐。
七弯八拐的将二人领到了人迹罕至的后院一处厢房里,这儿近老国公爷的院子,自老国公爷去了之后,便少有人来。
霜眉四处瞧了瞧,确定再无旁的人才‘砰’一声关上门窗,回过头沈云谏正背着手站在一侧,端详着墙上一副画卷泛黄的四君子图,白元若有似无的撇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