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寰知道陈栖是个怎样的人。
这个不是很爱说话,安安静静坐着画室里能画上一天画的陈栖,是不会轻易用喜欢这个词。
陈栖的喜欢是极为认真与虔诚的。
似乎在他的世界里,喜欢这个词是格外干净、圣神的,只要用了,必然会像照顾一株娇艳玫瑰一样,小心呵护着,不让它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又宛如像滂沱大雨中翅膀湿淋淋的飞蛾,奋不顾身地带着满腔的喜欢跌跌撞撞朝着雨雾中昏暗的灯光扑去。
义无反顾,虔诚至极。
上辈子,他得到了陈栖的喜欢,于是陈栖陪在他身边整整八年,喜欢了他八年。
燕寰狼狈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里带着哀求,朝着面前的人声音发抖道:“陈栖,不要开玩笑。”
可面前的青年只是目光里带着点疑惑,半响后似乎是反应过来,温和失落朝他笑道:“也是,您会觉得可笑也是正常。”
说罢,青年微微弯了弯腰,朝他点了点头轻轻道:“打扰您了。”
燕寰掌心被生生攥得血肉模糊,他看着面前的披着外套的青年失落地慢慢关上了门,僵硬坐在轮椅上。
恍惚中,青年的温和嗓音一遍一遍再他耳边不断重复,他浑身都冷得发起颤了。
陈栖喜欢上别人了。
长廊寂静,灯光明亮,目光所处皆是惨白一片。
半响后,轮椅上的男人用力地掩住嘴,一阵剧烈的咳嗽仿佛要生生撕裂胸腔,将浑浑噩噩的人劈裂成两半。
一片死寂中,轮椅上的男人慢慢闭上眼,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坐在轮椅上。
直至清晨,查房的护士一路走过来,她吃惊地对着病房前的男人道:“燕…”
面前的男人面色惨白得吓人,带着深深的倦怠,慢慢束起食指朝她摇了摇头,那护士立马没了声,担忧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静静抬头,朝着病房门那道窄窄的玻璃望去,沉默恍惚了一会,然后低声沙哑轻轻道:“进去吧。”
“动作轻些,别吵醒他。”
护士用力点了点头,便看着男人转动轮椅,慢慢朝着走廊尽头驶去,一向挺直的背脊微微弯着,仿佛是被硬生生折断了背脊。
不知怎么的,护士怔怔站在原地,就红了眼眶。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宝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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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清晨,阴沉沉的天空乌云团簇着,天际一片灰蒙。
落地窗前的窗帘已经被查房的护士动作小心地拉开,透过落地窗能看到地面上大片碧绿草茵和长椅。
病床上的陈栖背着斜挎包,坐在病床上,抬头望向落地窗前的画架上。
画架上夹着一张前几日刚画好的油画,在明亮的灯光下笔触细腻温柔,晕染的色彩格外沉静。
陈栖起身,伸手拿过了病床桌前杨康昨天给爷爷过寿点蜡烛的火机,抬腿走到了画架前。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是杨康在洗漱。
画架前的青年抬眼,伸手按开夹着油画的夹子,将画拿在了手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回头看了一眼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颜料盒。
半响后,青年似乎是叹了叹口气,还是慢慢松手将油画夹在了画板上,另一只手拉开斜挎包,将火机放在了斜挎包里。
半个小时后,两位护士推开病房门,发现病房里空荡荡一片,没有任何人。
病房里的人应该是一大早便去前台办了出院手续,这会已经离开了。
年纪稍小的护士环视了一圈病房,带着点惋惜道:“听说这间病房可是燕总亲自布置的,本来还以为陈先生会在这里修养一段时间。”
毕竟偌大的病房在如今看起来并不像是病房,倒是布置得像是正常的起居室一般,断断续续不断添置着其他的东西。
年纪稍大的护士在心里叹了叹口气,想起了今早清晨在病房门口碰见的男人,没说什么。
燕总怎么不可能知道陈先生会住多少天,他就连病房里这位几点睡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只不过就算是知道青年只住短短几天,但还是怕青年住得不舒心,才不断布置罢了。
整个病房已经被青年收拾过,干净整齐,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人一般。
年纪稍大的护士抬了抬头,发现了落地窗画板上夹着一副完成的油画。
雾蒙蒙的光透过落地窗,轻柔地照在笔触细腻温柔的油画上,画架前的落地窗被人开了一道口用来通风。
这会微凉的晨风从那道口拂过画纸,青年只夹了画板上头的夹子,这会画纸在轻轻在灰蒙蒙的光线中浮起,又悠悠悄然落下。
护士瞪大眼睛顿住,她快步走到了装着颜料的盒子前,伸手翻了翻,却没有发现任何留信。
那个青年离开,只留下了一副油画,便再无其它。
燕寰病房外,赵释沉默地望着长廊里雪白的墙壁,他皱着眉头,低声对梁志道:“这他妈怎么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