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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文女士,我死心了,但是你错了,这一次我可以选择,”钟创侧头,旁边站着的是宴聆青,“帮我,我想断了。”“好。”宴聆青抓住他的手,“闭眼。”钟创闭眼,下一瞬,他仿佛被什么所吞噬,浓稠的黑暗之中,他却能感到各种牵扯在身上的东西,像一条条线,也像一条条路。【顺着你的感觉,去往你的生路。】还是宴聆青的声音,钟创听从他的话凭着直觉走向了一条路。他想生,他想为自己的命做一次选择,他不会走错。钟创的步伐越来越坚定,走得越远,越有什么东西将他束缚得越紧,它们在缠住他,阻止他。恍惚间,他又看见了文欣兰,比现在年轻很多,也虚弱很多,他还只是小小一个,趴在她床边关切道:【希望妈妈快点好起来。】钟创继续往前,不需要再为此停留,小时候看不到,现在从文欣兰双目无神枯坐到了天亮,等想要站起身时,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不酸麻疼痛。又过了好半晌,她才勉强撑着墙壁一点一点站了起来。腿还是麻的,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脑子也是麻的,世界所有一切好像都和她隔着一层薄膜。听不清,看不清,也想不清,文欣兰浑浑噩噩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弓着身子躺到床上,心脏开始泛起丝丝缕缕的疼。从白天躺到黑夜,再从黑夜躺到天亮,文欣兰不知道这期间自己究竟有多长时间是睡着的,只知道再次睁眼时,身体难受程度比前一天更甚。嗓子干涸如有火在烧,手指连动一动都显费劲,觉得很冷,又好像很热,她身上已经出了一层黏腻的汗。发烧了。一般人对发烧都不会陌生,更何况文欣兰。文欣兰是早产儿,身体病弱,发烧咳嗽是三天两头的事,再怎么养也不过是一个月少生两次病。和罗阵偷偷交往又打掉孩子之后,身体状况变得更加糟糕。然后是钟遂,以钟家的财力足够为她聘请一支专业医疗团队随时为她服务。身体当然是养了回去的,但如果不是钟遂,她又怎么需要打掉那个孩子?她的身体状况医生从来都是给钟遂汇报,她怀过孕流过产,他怎么会不知道?但他从来不问,从来不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多虚伪啊。有个前男友不算什么,但自己的女人为别的男人怀过孕真的能不介意吗?
普通人都会介意,别说钟遂这种生来便要什么有什么的天之骄子,除非他的喜欢都是假的。再之后是她怀了钟创,怀胎十月,感受着肚子里的东西因为汲取她的营养一点点变大,看着钟遂明明开心却假意心疼的脸,文欣兰为之作呕。钟遂的儿子不止在汲取她的营养,还在夺取她的生命,生育过后她的身体变得那么差就是最好的证明。钟创六岁那年她认识了周培柯,那时候的周培柯表现得再成熟稳重,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不到20岁的少年,那些神神鬼鬼的事她是不信的,但对方很了解她,很多话都能说到她的心坎上,而且,他们身体同样不好。也是那一年,钟遂真的出车祸死了。文欣兰很害怕,整日战战兢兢,几乎让她整个人垮掉。周培柯告诉她,再这样下去,不出五年她就算不死也会不能下地。太痛苦了,之后的每一天都像在等死,文欣兰不想死,她作出了决定。那一年钟创七岁,他还太小,生气抽取过多无异于杀鸡取卵,所以一开始在她身上体现的效果就微乎其微。文欣兰不禁又开始怀疑周培柯是不是在骗她,钟遂的死只是巧合。直到钟创16岁,她的身体才算真正好了起来,看着苍白弱不禁风,其实只是表现。文欣兰从没感觉那么好过,精力充沛,犹如新生。六年无病无痛、生机盎然的时间几乎让文欣兰忘了现在这种被病痛折磨的感觉。得到过再失去,比从未拥有要痛苦得多,以往那些缠绵病榻的记忆一点点将她侵蚀,只要想到她又会过上那样的生活,文欣兰便感到恐慌。“叩叩叩。”房间门被敲响,文欣兰想回应声音却小得几乎等于没有,幸好,外面的人只是礼节性敲敲,等了一会儿便自己走进来了。“您终于醒了。”是在家里为文欣兰做事的助理,文欣兰睡了这么久不吃不喝,她不放心已经进来看过几次。等烧完全退下去已经是三天后,三天里,她爸妈过来看了她,哥哥弟弟打了电话过来慰问,他们还是爱她的,她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但是看到镜子里自己因为元气大伤,看上去犹如老了十岁的面容,文欣兰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不想这样……文欣兰回了文家,那一天文家一大家子都在,父母,兄嫂,弟弟弟媳,还有他们的孩子,最大的已经快30,小的还只有5岁,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好不幸福的一家人。文欣兰坐在饭桌上,苍白羸弱的脸上露出惯常惹人怜惜的笑,但是没有人再关心她的情绪,他们都有了其他要关心的人。她坐在这里,却犹如一个外人。“我快死了……”哽咽说话声和筷子掉落在地的声音同时响起,众人第一注意到的是那个把筷子弄掉的孩子,以至于他们都没有听清文欣兰说了什么。几个大人哄好了闹脾气的小男孩,又给他拿来新的儿童筷。原本情绪还算稳定的文欣兰突然间就崩溃了。“我快死了……我说我快死了……我快死了哇……”伴随这些话语落下的还有碗碟碎裂声,“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点都不在乎……我……我要死了啊……”桌上所有人都愣住了,文母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说道:“胡说什么?生一次病而已哪里就快死了,多大的人了,还
', ' ')('闹这种脾气,还不如你小侄子。”其他人也连忙安慰的安慰,哄的哄,只是话语中难免会避免不了几句指责。“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娇惯。”“有和可以好好说,怎么把碗筷都砸了。”“多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这些话挑动着文欣兰脆弱的神经,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有些病态地笑着看过这里没一张脸,“不会死吗?你们也不想我死的对不对?”其他人自然又是一阵应和。文欣兰笑容更大了点,一把拉住站在旁边的弟弟,“小莫,你愿意帮姐的对不对?你愿意把自己的生气借给我吗?只要你把生气借给我,我就不用死了,小莫,快说啊,快说你愿意把生气借给我?”文欣兰弟弟本想说什么生气不生气的,后来想起他姐有些迷信,看她情绪激动的样子本想随口应了算了,对上那双黑漆漆、犹如疯魔了的眼睛时,他心里蓦地一慌,那声“愿意”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文欣兰冷了脸,推开他又找上了她哥,“哥,哥哥,你一定愿意的,我是你最疼爱的妹妹啊。”她哥推开了她的手,让她不要闹。文欣兰哭着摇头,又去问她爸问她妈。“你到底在闹什么!迷信害人啊,你就算有病也是去医院啊!”“我看她是脑子有病,这种东西也能信!”“那你们为什么连哄我一句都不愿意?!是假的是迷信,你们为什么连骗我一句都不愿意!”文欣兰哭喊着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为什么啊?你们不是一直都最宠我的吗?我为家里牺牲了那么多,没有我,你们会现在的日子吗?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变!”“欣兰!”“欣兰!”“姐!”一声声杂乱慌张的叫喊中,文欣兰晕了过去。文欣兰醒来后体会到了全家人最细致的关怀,所有人以她为中心,所有人生怕她磕着碰着,那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只有两天,两天后关心还在,她也还是中心,但话里话外都是遗产,她的遗产,哈哈……她的遗产……她听到她哥问医生的话,问她还能活多久,医生说不乐观……所以他们开始关心她的遗产……哈哈……她的遗产为什么要给他们,她有儿子……文欣兰的思绪卡主了,她还有儿子吗……文家人被赶走了,文欣兰躺在病床上,疲惫和黑暗中,文欣兰不禁在想为什么她人生最后阶段会是这样?从哪里开始错的呢。她自小体弱,家从小顺着她,宠着她,除了身体,几乎没有任何不顺。罗阵青梅竹马,他说会照顾她保护她,钟遂……钟遂出现后,所有不顺便找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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