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门窗紧闭,满室暖气融融如春,八宝镂空香炉内最后一丝香灰燃尽,重重纱幔内一只素白纤手缓缓伸出,轻抬幔帐。银雪反射出的亮白顺着那丝缝隙泄入帐中,似乎被那亮光惊扰,床上的美人微微蹙眉,又好像听到门开的声音,从昏沉梦境中缓缓醒来。
一夜热气烘着,面上带了红色,为那张白似雪的面带来些血色。
青黛推门露出些许距离就挤身进入,生怕身后寒气吹入屋子,并未注意到,一只蓬白色的猫儿顺着她溜进了屋子。
“姑娘,该喝药了。”将药放在桌子上,她哈了口气将手搓热才去掀那厚重的帘子,那重金镶花的梨花牙床上的女子面容,才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青黛伸手扶起大脑有些昏沉的女子,从一边的架子上拿了件新裁的塞了兔毛的素绒绣花袄搭上。
云锦睁开还迷瞪的眼,似乎还没看清现在的情况,就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吓得身边的小姑娘就急急忙忙端药递过去,转身拿蜜饯时看了眼绣架惊呼。
“怎么有只猫呀!”
苦涩的药味让女人皱起眉,入口的味道更是浓苦到难以下咽,喉咙里阵阵反胃,刚咽下的药几乎要全吐出来,急忙将碗搁在一边,素手捂着胸口平复许久才勉强将呕吐的感觉克制下去。
深褐色的汤药随着动作从汤碗中滚出,鹅粉色的捻丝锦被溅上几滴不和谐的污色。
“姑娘,这药是新方子,的确是苦了些,可对身子好,您吃些蜜饯就喝了吧。”
青黛神色紧张看着女子,捧着蜜饯哀求道。今早盛药的时候,她闻着味也觉得难以下咽,更何况面前柔弱娇嫩的女子,天妒红颜说的就是姑娘吧。哪怕才十六岁,姑娘的姿容怕是整个康平坊,不,整个卞安也找不到第二个能比她美的。
青黛心中如此想着,今年姑娘的病来的又快又急,还未入冬,就畏寒畏冷病了至今,眼中不禁含泪,声音焦急。
“姑娘可要快些好起来,馆子里这么多姐儿,可都靠您照拂着。”
见她这么紧张,女子微微太唇摇了摇头,声音柔若青烟,加上一夜未喝水嗓子还有些轻哑:“咳咳,只是太烫了,一时没办法全喝下而已。”
说完,捏了一颗蜜饯防入口中含着,想要驱散口中的苦味。
“别担心了,我好些了,这就把药喝了,那猫儿毛发胴体纯白似雪,尾巴翘着蓬松柔软,叫尺玉霄飞练,这天寒地冻自己跑来的,许是无处可去,就养在我这儿吧。”说完她端着碗一口饮下,微微斜着身垂下手,露出的手臂白玉无瑕,对着猫儿轻声唤道:“过来。”
那猫儿也乖,从进来后就一直坐在绣架下,此刻见她招呼自己,听话的起身迈着慵懒的步子走过去,脑袋对着细长的手指轻轻蹭了蹭似乎无比依恋,发出一声奶气的:“喵呜~”
只可惜,它还没蹭多久,就被青黛掐着肚子抱起,她有些紧张道:“那可不行,这猫儿身上染着寒气,我先让彩云洗干净了再送来。”
“诶,好吧。”她收回手,接过帕子擦了擦,看着青黛将想要挣扎的猫儿提着后颈交给了外面等候的小姑娘,再回来手里捧着一个套着吉祥红缎兔毛套的汤婆子,放在掌心暖融融的。
“姑娘还要在屋子里待上几日,若是闷了就去隔壁书房看会书,我便将这屋子通风换气。今日香兰苑清倌儿登台,到时我去看看如何,彩云和明月照顾您,一会张妈妈来将前院姐儿这几日的安排报备给您……”
“那就辛苦你了,青黛。”女子看着青黛捧着清洗的水盆又回来,个子虽然不高,可口中念叨着活像个小大人。
“姑娘这说的什么话,”青黛放好加湿的水盆,语气严肃:“姑娘救了我,我报答姑娘是应该的,若不是您,只怕我还不知道在那儿呢。”
“对了,这是刚才门口发现的,姑娘是要扔了这香包吗?”
“不,收着吧。”女子看着香包愣了下,指着架上最中间的一个盒子。她并不知道这个香包是谁的,只是下意识的不想丢掉,她有些疲倦地垂下眼:“我好像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