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漫长的一个小时过去,信息还停留在他那个大喇喇的表情包上面,沈郁川并没有回复他。
陆凌有些急躁,还想再发几条,又怕沈郁川觉得他烦,忍住了,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发呆,中间有推送新闻跳出,他激动的从床上弹起,以为是沈郁川回复了他,到最后实在受不住劈头盖袭来的倦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啪”得一下子盖到他的脸颊上,先前磕破皮的鼻梁复被砸出一片红痕。他一个激灵从睡梦中醒来,两眼迷茫,半晌,才吃痛的拿开手机,屏幕“唰”的一亮,一条消息突兀的跳出,陆凌立马来了精神。
是沈郁川的,只简单的一个“嗯”字。
可陆凌还是止不住的兴奋,简直能绕着床沿跳一圈舞了,虽然,他也不知道沈郁川的一个“嗯”字为什么有如此大的魔力。
他本想再说点什么,怕沈郁川知道他一直在等消息,动机不纯,试图规劝自己再等个几分钟。
陆凌开始看着手机屏幕算时间,觉得这短短的几分钟竟比他之前等待的几个小时还难捱。
终于,等了五分钟不到,他忍不住回了过去:[沈老师,您睡了吗?]
这一次,沈郁川回的很快:[准备睡。]
陆凌又道:[上次那个酒吧,沈老师什么时候还去?]怕沈郁川觉得他唐突,又补充:[这不是要暑假了吗,我和季定哲想去打暑假工,您经常去那里,认识的人多,想让您帮忙引荐一下。]
这明显在胡诌,他又拉出了季定哲,可他们两个谁也不像能去打工的模样,可是诌都诌出来了,他只得继续编到底,说出了在家里无聊想体验生活云云的烂梗。
他以为沈郁川会觉得他故意胡闹,不再理他,但很快,那方回复了一句“好”,外加一个自己去酒吧的具体时间。
陆凌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咬牙给季定哲发了信息:[周末跟我去酒吧,我们放假去打暑假工。]
他想着,坑也得连着竹马一块坑不是。
他知道季定哲的脾气,现在收到这条消息后,铁定一头雾水,不到三分钟能把自己的电话打到爆,赶紧的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当兄弟的总得有点牺牲,我的竹马,为了我想知道的真相,辛苦您了。”陆凌闭上眼睛认真的想。
那一夜,他睡的极香甜,夜里还做了一个好梦,梦到他第一次见到沈郁川的时候。
那一年,他六岁,尚不知怎么去形容他对沈郁川的印象,只觉得他坐在洒满阳光的台阶上,侧脸望着很好看,小心脏莫名的跳动,觉得这个小哥哥真帅。
可现在想来,比起帅似乎又有了其他没有意识到的认知,许是眼神吧。
他尤记得沈郁川抬头拿眸子睨他时,眼神里的戒备和疏离,如同雪松上结的冰凌,跨过层层雾霭,约过千山万水的订在了他心里,明明很冷,可也同样干净清澈。
陆凌也终于知道,有的人,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只消远远的那么看一眼,就能终身难忘。
第二天早晨,小少爷一醒来的时候,床头上直愣愣的坐着个人,他一睁眼吓的赶紧拿枕头去砸,却被那人接住,随即,一道阴寒的目光刺透他的脊背。
陆凌一愣,控诉道:“季定哲,你干嘛,大早晨的,想把我吓闭眼啊!”
季定哲掏出手机,把自己昨天发给他的信息怼他脸上,悠悠开口:“陆凌,去酒吧打工什么意思,嗯?”
陆凌一时间哑口无言。
季定哲嚷嚷道:“老子才不去,好不容易放假,老子要和美女约会嘞!”
陆凌也没指望他答应:“不去就不去。”
季定哲待他收拾妥当,压着他去小区楼下吃早餐,仔细盘问了下他要去打工的实情。
陆凌回答:“我就是想出去独立独立。”
季定哲是相信他的,陆凌近来是很抗拒家里人对他的管束,活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心想挣脱束缚得到自由。
可到底还是忘了,温室里的花骨朵早就适应了被人呵护的环境,一旦离开,寸步难行,很快就会枯萎。
他不想扫陆凌的兴,只是难得语重心长的说教:“鹿鹿,你能这样想固然很好,但别忘了,喝着牛奶长大的小绵羊吃不了山沟上的草,凡事真的努力做了,不行也没关系。”
陆凌知道他在关心自己,可仍然因为他话里带着的看轻意思有些不舒服。
“还有,鹿鹿,也不要轻易相信对你无端太好的人。”季定哲嘱咐他。
这一瞬间,陆凌突然觉得他不光和沈郁川有差距,就连一起长大的季定哲都比不过。季定哲哪怕时常笑哈哈没个正形,心里其实也装了块明镜,什么都知道,什么也都掂量着去做。
唯有他被保护成了半个废人,哪哪都不行。
因为这,陆凌郁闷了好几天,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他和沈郁川约定去酒吧的时间。
他期间一直拿捏着时间给沈郁川发微信,沈郁川基本上不回复他,只有今天时才告诉他,可以去酒吧了。
陆凌看着信息扬起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这几天的郁闷神奇的一扫而空。
他们约定的时间是晚上五点半,可不到五点钟,陆凌就打车匆匆来到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