暇蛟脸色铁青,恨不得直接上前一掌拍死魏相,但又怕死的是自己。
半晌之后,魏相笑声止歇,轻蔑的看着暇蛟:“蠢货!如今六卿之中,上卿郤缺乃是赵宣子指定的继承人,其他四卿都是赵宣子生前任命,若是论到国内的权力之争他们或许还会有争议,但论及到开疆拓土……我问你,哪一位卿大夫会拒绝这样的提议?”
在众人的注视下,魏相继续侃侃而谈:“大晋早有打通白陉,联通绛都和中原邯郸等地之意,你们廧咎如作为白陉之中最大的赤狄部落,可知为何能够生存至今?那是因为赵宣子念在其母叔隗的份上,不忍对你族痛下杀手!如今赵宣子已逝,你族最大的保护伞已去,已经是十分危险。可笑你族不但不知危机将至,反而还要跟随什么潞氏前去征伐大晋领土,征伐赵氏分支邯郸?真是自寻死路!”
魏相这一番话说完,大堂之中几乎所有的廧咎如中人脸色都发生了不同的变化。
虽然这番话十分尖锐,但听起来——确实非常的有道理。
终于,一名之前一直从未开口的老者站了起来,平静的说道:“使者说得对,这件事情确实是需要商议一番。暇蛟、兰帊,你们都不必再争了,都下去,让老夫和使者谈谈。”
暇蛟还有些不甘心想要开口,然而老者显然察觉到了暇蛟的情绪,越发严肃的说道:“下去!”
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魏相和老者两人。
潞氏使者的尸体也被拖走,在地上留下长长一条血迹,空气之中也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漫,良久不散。
魏相看着老者,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族长果然如赵孟所言,是个聪明之人。”
老者深深的看了魏相一眼,道:“你如何认出老夫的?”
魏相从怀中拿出一张绢布在老者面前展开,正是一张和老者颇为相似的画像:“虽然魏相这辈子从未踏足太行山,但赵氏之中其实还是有那么几个见过族长之人的。”
老者看着面前的画像,半晌之后叹了一口气:“这倒是老夫的疏忽了,请坐吧。”
原来这老者便是廧咎如的族长兰暨蓟,这个名字属于音译,“暨蓟”翻译成雅语就是“睿智”之意。
两人各自落座,魏相坐在了客位,而兰暨蓟则坐在了原本空置的族长之位上。
兰暨蓟看着魏相,淡淡的说道:“使者方才出手果决,言辞更是颇为犀利,老夫听说晋国之中有一大夫之族魏氏素来以勇猛著称,想必使者便是出自此族了吧?”
魏相点头道:“想不到族长竟然也知道我魏氏之名。”
兰暨蓟叹了一口气,道:“老夫还知道魏氏之中新出一名勇士,不但在秋狝之中亲手杀死了原晋国下军佐胥克,更在柳棼之战中箭射养由基生擒楚国王子熊负羁,那人的名字刚好也叫魏相,想必也就是使者了吧?”
魏相拱了拱手,道:“区区一点小功绩,族长谬赞了。想不到族长身处太行之中却对大晋之事了如指掌,实在让魏相佩服。”
兰暨蓟摸了摸颌下白须,叹道:“老头子最大的好处就是什么都懂一些,但老头子也就只有这点好处而已了。使者,你今日杀死了潞氏的使者,这有违廧咎如待客之道。现在,给老夫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吧。”
兰暨蓟就那么随意的坐在那里,苍老的身躯距离魏相不过三步之遥,但这一刻魏相却有一种感觉——这位老者真的能够主宰自己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