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辚辚,碾过地上无数碎石沙坑,让车厢之中的两人身体不停上下颠簸。
熊负羁的笑声渐渐止歇下去,不过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我开始明白王兄为何会主动招揽你了,你确实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魏相笑道:“如果把有趣变为有才,那我会更加高兴。”
熊负羁敛去笑意,认真的看着魏相:“来楚国吧,我可以向王兄举荐你为大夫!”
魏相摇了摇头,道:“我是士伯之婿,赵孟之中庶子,你觉得区区一个大夫对我来说很有吸引力吗?”
熊负羁楞了一下,道:“我可以让王兄把公主下嫁给你,你在大楚甚至能官至令尹!”
魏相笑道:“不,你不明白。楚王太英明了,这样的大王不是我的好去处。”
熊负羁有些吃惊的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道:“晋国人都是你这种犯上作乱的疯子吗?”
魏相笑道:“公族和卿大夫之间的斗争又不是只有我们大晋才有,杀公族而代之的戏码我能随便举出五个以上的国家。”
熊负羁叹了一口气,道:“周天子这个分封之制害人啊!”
魏相笑道:“其实也不是,当周王朝初建之时这确实是先进的、最好的制度,但现在已经过去了四百多年的时间,一个制度缝缝补补用了这么多年其实早就已经到了极限,有新的制度取而代之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熊负羁傲然道:“若论及制度,当世以我大楚为首!”
魏相提醒道:“你们楚国之中同样也有许多大贵族,你就是其中一员。现在楚王英明自然无人能够产生异心,可有我大晋诸卿的‘珠玉在前’,未来如何就不好说了。”
熊负羁头颅依旧高昂,只是看上去不再那么有底气:“你说了这么多,难道你自己就有办法解决?”
魏相笑了起来:“我当然有。你可以回去把我的办法转告给你的王兄,也算是我还了他的赠弓之情。”
熊负羁显然有些好笑:“那你便说说吧。”
魏相轻出一口气,淡淡的说道:“无非四字——中央集权!”
熊负羁的身体突然定住。
熊负羁虽然年纪轻轻且以武力见长,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是一个只会用脑子的莽夫,恰恰相反这位楚王的同胞弟弟和其王兄一般都是极为聪颖之人。
这四个字听起来似乎颇为简单,但细细探究,却似乎蕴藏了让人极为心痒难耐的奥妙。
卿族和公(王)族之间的对抗是自从周天子权威崩坏之后每一个国家都在不断上演的戏码,楚国当然同样也是饱受其困扰。
何为中央?何为集权?何为中央集权?
单单是四个字,竟然就能够引申出如此之多的解读?
熊负羁突然觉得有一扇新的大门在自己的面前缓缓开启!
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微言大义?
也不知道想了多久,熊负羁突然回过神来,与其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为何不直接询问魏相?
然而当这位楚国王子抬头想要询问之时,才发现魏相不知何时已经从这辆马车之中消失。
熊负羁怔然半晌,发出一声遗憾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