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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未明,窗外笼着一层灰蒙蒙的雾,黄翊昨夜看顾一阑的直播时砸了病房,助理还没来得及收拾,
地上散落着瓜果鲜花,各色精致的礼物,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凌乱。
半梦半醒间,黄翊看见一人进了他的房间,在地上捡了什么东西,他心想,该死的赵谨,来这么早,打扰他睡觉,回头一定狠狠扇他几巴掌!
“嗒”
房间的大灯猛然被打开,黄翊皱着眉睁开一丝眼,满是煞气地冲那人吼:“滚过来!”
他已经想好,要狠狠揍他一顿,然后让赵谨像狗一样爬出去。
“稍等。”顾一阑闻言,回了句。
手上仍不紧不慢地把手里的花插在地上捡起来的瓶子里,三支桔梗,几朵玫瑰,沾着清晨的露水,在白瓷绘彩的紧口瓶里旁枝斜逸,娇艳欲滴。
等他过去的时候,黄翊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未睡醒的脸在呆滞与不可思议之间转换,他被顾一阑砸破了头,后脑勺头发剃光,只有前面还剩几撮乱糟糟的呆毛,随主人的发愣不甘寂寞地摇摆。
黄翊自小是天之骄子,优越的家世和不俗的外貌让他在娱乐圈混得顺风顺水,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像一朵欣欣向上的向日葵。然而,这朵向日葵最近接连被顾一阑和席诏无情“打击”,他的不甘愤恨中还暗藏着警惕和恐惧。
“你,你怎么在这儿?”黄翊瞪着眼问他,身体不着痕迹地往被子里缩了缩,但奈何他一条腿被石膏固定吊起,缩的范围实在有限,耸着双肩,像个让人提着尾巴的壁虎,看起来着实有些滑稽。
“来看看你啊,省得你的小粉丝找我麻烦。”顾一阑扶起地上的椅子在床边坐下,还体贴地在地上捡了个苹果要削给黄翊吃。
“你别血口喷人!”黄翊心虚,用声音壮胆。
“小声点,招呼打过了,接下来的谈话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知道。”先礼后兵,顾一阑上次揍他也是这样。
“第一个问题,拍那场强迫的戏,你抽的烟哪儿来的?”
任何人见到顾一阑都会被他那双温柔含笑的眼睛蛊惑,想到夜空那些平凡而盛大的星星,亦或深海里沉淀的漂亮珍珠,温润,澄静,只有细看很久,才能发现那是如此的难以接近。
而此时,顾一阑戴着墨迹,黄翊对上的是一片漆黑的镜片,但那两道锐利的眸光,像是能透过一切黑暗,冷酷地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黄翊不觉吓出冷汗,虚张声势般:“当然是我,我的烟,破剧组哪里有那么好的烟啊?”
那场戏,是全剧的爆发点。
林铭在住院时故意让护士瞧见他跟邹文旭的勾搭,又不小心引导邹文旭说出但当年愧对他的事,林铭再刻意勾引,邹文旭控制不住下半身在病房跟他搞在一起。
旧情复燃没多久,邹文旭就被医院开除,有人匿名写了举报信,面对正好来医院探视的父母,邹文旭连辩解都没有,低头默认。
像是为了弥补林铭,邹文旭这次没有逃跑,两人去了一个小县城,平凡,安静,琐碎地度日。
在颠覆原有的工作家庭后,邹文旭以为自己得到了爱情。
但林铭却残忍地撕开了他自以为是的爱情,和他的自欺欺人。
录音,照片,和护士的聊天记录,匿名举报信,给邹文旭父母的信息。
与之同时摆出来的,还有一条多年前相约离开的手写书信。
少年爱意涛涛,青年恨意昭着。这十来年,他们一人被愧疚折磨,一人被背叛侵蚀,虚假的温情一触即碎,车站紧张等待的少年和车站外犹豫的少年的面目全非。
争吵,谩骂,扭打,残废的林铭自然不是邹文旭的对手,被压在破旧的墙壁上撕烂了衣服。
床是二手的,床单被褥却全是新的,甚至怕林铭的腿受寒,邹文旭早早铺上了电热毯。他把林铭摔在床上,红着眼睛问:“到底还要怎么样?”
林铭沉默,他也不知道还要怎么样。
邹文旭看着因为疼痛蹙眉的林铭,松开他想点支烟清醒一下,他点的是林铭拿回来的烟,别人送的,里面加了料。
邹文旭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他质问林铭,林铭却去捞那半支烟,着迷般吸了起来。因为病痛,林铭的唇色总是苍白,但这一刻却艳红,邹文旭仿佛看到了什么妖精。
他没经受住妖精的诱惑,两人吸食同一支烟,邹文旭不顾林铭的挣扎,强迫了他。
顾一阑几乎是从那支烟点燃就察觉到了不对,味道太熟悉了,
但他那时是陷在戏里的林铭,无力挣扎,甚至无力思考,在黄翊失去神智想要假戏真做的时候,也像戏里的林铭一样,只是假意反抗。
他那时的痛苦很真诚。
好在黄翊悬崖勒马,只盖着被子射在了他臀缝上,否则顾一阑杀青那天绝对不止揍他一顿那么简单。
至少,得阉了吧。
剧组没理由假戏真做,也没胆子公然给艺人吸毒,要不就是黄翊吸毒,要不就
', ' ')('是有人搞鬼。
顾一阑很快排除了黄翊,他的反应跟戏里的邹文旭一样,初次尝试,不习惯,又舍不得,警惕之外更多的是颓废的放纵。
那场戏,他们一次就过了,但顾一阑不相信,黄翊的演技有那么好。
“呵。”
顾一阑对他的回答不屑一顾,把削好的苹果抛起来又接住,他的左手手腕上罕见地系了条黑色的丝巾。
黄翊来不及多看,又听见顾一阑说:“说谎的小朋友没有好果子吃哦。”
黄翊刚想回怼,只见顾一阑拿起刚刚那个苹果猛地往他打了石膏的腿上狠狠一砸。
“啊——”尖叫声戛然而止,黄翊牙齿打颤,惊惧地看着横在嘴边的水果刀,他毫不怀疑,他如果刚刚坚持叫下去,这把刀一定也会再进一步。
如果忽略那寒光闪闪的刀锋,他甚至能闻到上面苹果的清甜。
但,那是能忽略的吗?
“顾,顾一阑,你,你你虽然是个劣迹艺人,但还没有走上违、违法犯罪的路,现在放放下……”
顾一阑懒得听他结巴废话,用湿润的刀面拍了拍他的脸,随手取下墨镜不耐烦地笑了笑,黄翊只感觉脸上黏糊糊的,凑近的顾一阑双眼猩红,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漂亮毒蛇。
“想知道你的腿怎么断的吗?”顾一阑狐假虎威,拿席诏干的事给自己逞凶。
“是,是赵谨,他在隔壁剧组借的……”黄翊又惊又恨,这次结巴都没敢打,生怕回答慢了就被这条五彩斑斓的蛇毒死。
赵谨是他的助理,任劳任怨,任打任骂。那天他嫌剧组准备的烟太差了,让人给他重新买,但都是封闭拍摄,赵谨把整个剧组的烟都找来了,黄翊还是不满意,只得去求助隔壁一个来借景的偶像剧剧组。
“借谁的?”顾一阑又拍拍他的脸,催促道。
“我哪儿知道啊!”黄翊看他又拿刀威胁自己,害怕极了,委屈地说,“大不了我问清楚告诉你,你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不好吗?”
“给他打电话,现在问。”顾一阑贴心地把手机递给黄翊。
“呼叫失败——”黄翊有点生气,赵谨对他随叫随到,说一不二,昨晚不过发脾气赶走了,不是还叫了他今天滚回来吗?怎么还敢拉黑他!
顾一阑看了他两眼,又用自己的手机拨号,也是一样,他不由得烦闷起来。
“怎么啦?”黄翊气上心头,见顾一阑拿手机忘了刀,连忙往身后一藏,刀壮怂人胆,他冲顾一阑囔囔:“不就是一根破烟吗?不依不饶的,等我找到了,给你买两箱,抽死你……”
顾一阑眸光冷冽,看着他没说话。本来他准备放过这件事,但昨天直播,那个小姑娘身上也有类似的味道,
他忍到晚上,没曾想被席诏一个熏香球招惹得犯了病。
想到席诏,席诏秘书的消息就来了。
“席先生在找你,心情很不好,速回。”
顾一阑顿了顿,抿着唇思考了片刻,而后,唇角舒展勾起,带了点笑意,拿起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回复。
——我、管、他、去、死。
骂完金主,顾一阑心情大好,在剧烈震动中关机,把手机扔给黄翊。
“我手机来这儿之前就丢了,明白了吗?”顾一阑微笑。
黄翊刚被威逼,像受惊的鹌鹑似的,还怂兮兮地习惯性拒绝,
“我为什么要帮你这个!”
顾一阑笑得更开心,嘴角上扬,眉眼弯弯。他勾勾手指,故意靠近黄翊的耳边,大声说:“你不想自己早泄的事被娱记知道吧?”
门外传来一声没掩饰住的吸气,可能是某个路过的小护士,黄翊连忙点头,大声道:
“胡说,明明是姓林的。”
顾一阑夸他反应快,又给他削了个苹果,戴上墨镜走了。
黄翊看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就气,从抽屉里翻出个小锤子,泄愤一样,把顾一阑的手机砸了个稀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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