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帝阙开,凤随紫云来。神帝驾临,纵使晨星半晞,也有道道朱门长启而迎。空荡而庄严的响声盖过了那黄铜小锁的落地声,宫监拉长了尖细的嗓子声声传着:“陛下驾到——”
玉肃长吸一口气,向盒内望了一眼,指掌翻覆间又令它长眠。
文华蕴来得早了,初登大宝的新帝含了一抹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大将军,还在烦劳?”
宫娥鱼贯而入,他替玉肃拢了拢未收好的笔:“朕特来陪你用早膳。”
这样亲昵的语气。
镇国将军却依旧端坐,连起身都不曾:“臣领受。”
文华蕴探向他肩头的手便顿在了半空,仍是一派谦谦天潢贵胄气度:“朕知你为边境忧心,便免礼罢。”
玉肃仍是淡淡的,文华蕴摆了摆手,身后侍从便悉数退出。
天际风云涌动,又剩君臣二人四目相对。
“将军握着……魔族送来的信物吗?”
玉肃猛然一惊,急急撤手,他分明记得自己已收起了它,如何手心仍深深地在檀香雕刻中挣扎,硌出一条条深浅痕迹。
文华蕴立在他面前,宫灯一夜未添,是真的暗了下来。
“殿下——”玉肃茫茫低吼了一声,手中锦盒锵然滚落。
“将军不必拘礼,殿下也好,陛下也罢,你我始终同心。”文华蕴唇边勾起一抹微妙弧度,亲手启了食盒,替他布菜。
人人都说他肖似兄长,那位神域的骄傲,高洁无瑕的大皇子。
然而现在他不过是一个不能被提起的名字,一笔史书边角的尘埃。
文华蕴笑了,舔了舔嘴唇,在舌尖回味两字“同心”。
他咬得极重,玉肃便随着他渐低的轻快语气跌了下去,躬身以双臂紧紧抱起摔在地上的盒子。文华蕴淡了笑容,看着玉肃面色不改地起身,也从容地拾起掉得远了些的小锁,举在手中:“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玉肃立刻将盒子锁进机关,连锁匙也忘了索回:“是臣失礼,陛下也该准备早朝了。”
盒子锁上,他仍固执地盯着合拢的机关,连欠一欠身行礼都不肯。
文华蕴注视着他的背影,眼里似要滴下血来:“早朝?呵!谁不知这天下已是你麒麟玉肃的天下,你要行新政、立新法,摆一个新君却不过为掩人耳目!”
他讽刺地笑着,将手中锁匙在指尖绕了绕,引来玉肃不善的注视:“朕是像他,像足了前半生,只是不像他一样愚蠢,对枕边人偏听盲信——”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底在看谁。”
“陛下,你逾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