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一一五 男儿赌胜马蹄下(一)</h1>
东宫侍卫营的公事房就设在汝阳一家大户的故宅。
当初汝州城破时,据说这户人家的家长骂贼而死,子侄尽遭屠戮,妻女皆被掳走,只留下这么一座空荡荡的宅子。朱慈烺到了汝阳之后,看中这宅子靠近城门和自己的临时居所,便让州官征用过来,给那户人家立了个碑,也算人伦教化的功德。
萧陌如果不住在兵营,就在这里过夜,对宅子了如指掌,早命人安排出一处宽敞的堂屋当做公事房,接待往来校尉,安排行军、驻扎事宜。他虽然在朝廷体制里只有个五品侍卫,但往来文官都知道他是侍卫营真正的掌军人物,有什么事都要找他联络,确保皇太子殿下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得安全愉快。
“上校,时间到了。”勤务兵报门而入。
萧陌站起身,手握腰间鞓带,振了振身上军装,瞟了一眼高几上的泰西座钟。他现在已经越来越注意时间,总是不自觉地去看这座钟。有时候他甚至想让手下每个军官都配上一台,这样可以将军令的执行时间要求得更加细致。
还有五分钟就是午时正,论小时算则是十一点整。
公事房里早就按部就班坐满了各司局官长,肩上的杠星由高到低,没有丝毫差池。虽然朱慈烺的设计中,军衔和军职可能出现高低参互的情况,也就是可能出现同样都是把总,有人是少校,也有人是上尉。
不过现在谁都没有军功,这种差距也就没有显现出来。又正是因为没有军功,这些在训练场上拔人一头的尖子。就越发想要一份光亮亮的军功来证明自己。
人和马都是好胜心极强的动物。马不能忍受被别的马超越,宁可跑死也要争一争。人也是一样,虽然前方可能是万丈深渊,但一群人在往前跑,跑在最前面的人可能最先摔下去。但为了那份风光无限,仍旧有人憋足力气要超越所有人。
而以这两者为主干的军队,可想而知会是何等不甘落后。
训导官的填鸭式灌输,以及最先认字时就要先学会的标语——“当兵就是要上战场”、“斩将杀敌,封妻荫子………诸如此类的意识日夜潜移默化,早就让东宫侍卫营充满了求胜的信念。
“千总指挥使萧!”勤务兵高声报名道:“起!礼!”
“参见指挥!”众人起身行礼。
卫指挥使是正三品秩。萧陌其实只有五品,不过并不妨碍他越阶享受这份恩荣。他在众人的注目礼之下健步走向主将虎座——上面已经铺了一张羊皮。萧陌隐隐觉得东宫体系似乎与朝廷制度貌合神离,比如太子不设总兵官,不派挂印将军,却弄了个挨不着的指挥使,似乎另有深意。
——不过这都不重要。
萧陌凝神静气。鼓荡起丹田之气:“诸君皆是忠勇之人,鼓舞士气之类的废话我就不说了。若是哪部士气不高,有心避战,不妨现在说出来,本将可派他去看守粮草。”萧陌说着,锐利的目光扫过众校尉面庞,见一张张脸上都是坚毅和期待。这才继续往下说道:“若是现在不说,军令下发之后,赴汤蹈火都得去!谁敢皱一皱眉头,本将识得他,军法却识不得他!”
“愿意效死!”众人异口同声高呼道。
萧陌心中略略放松了些,摊开自己的记事薄,里面有各司局的任务分派和防区划分。这些内容都已经让随军书吏按照军令格式誊抄清楚,只要这里宣读之后就会下发给各部长官,然后收回回执,算是军令下达的凭据。在萧陌自己的小本子上。还有各司局在训练科目上的成绩参考,平日给人的深刻印象之类,确保自己将好钢用在了各种刀刃上。
——只要在合适的位置上安排了合适的人,就已经立在了不亡之地。
萧陌想起太子的话,最后一次检查了手里的军令草本。一连串的军令脱口而出,凡是被叫到的人,无不强按捺下欣喜起身接令。
王码夫早就将这一片的地形地势放在了脑子里,萧陌每报出一部驻守要害,都能在他脑中联系起来。眼看着山野要害分给了那些矿工多的司局;紧接着城防要务也分派出去了;最后是两个综合评定一直处在前茅的司,做了萧陌的亲卫队,很可能就是此战的主攻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