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燃快步奔到包婶她们休息的地方,一看人都硬邦邦地蜷缩着,顿时浑身一阵发麻。
“包婶!余婶!快醒醒!快醒醒!”
季星燃摸着包婶她们的身体都是冰凉冰凉的,她心里也跟着冰凉起来了。
“包婶你醒醒!醒醒啊!”
季星燃拼命摇晃着包婶她们。
包婶浑身都在发抖,双眼紧闭。
没时间耽搁了,季星燃直接狠狠地抽了包婶一耳光:“醒醒!”
包婶这才陡然睁开眼,一张嘴,呼出一团白气。
气温已经接近零度了。
呵气成冰。
季星燃忍不住去摸自己的胳膊。
——太冷了。
她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冻得肉痛。
浑身的肌肉、骨骼都痛得不行。
季星燃甩给包婶一句话:“赶紧把余婶她们叫醒!烧水!”
说完,忍着脚底冰块一样的触感,跌跌撞撞去叫其他人。
刚叫醒两个,官兵的锣声响了。
季昌明这才奔走回来:“慧心!燃燃!”
沈慧心裹着被子,伸手推了一把草棚的帘子——是硬的。
官兵带着醒了的人四处奔走,把睡着的人都叫醒。
大部分人都醒了,但也有不少人……再也醒不来了。
扎营的地方哭声一片,季星燃急得吼出声:“哭个屁!赶紧去捡柴火生火啊!真想冻死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度太低了,火苗都蹿得不高。
营地里正常晚上起码有二十几个火堆,可现在一半都灭了,剩下的将将十堆。
还都奄奄一息的样子。
季星燃抖着手往火堆里添加柴火,把放在火堆里烤着的石头扒拉出来,往身后一递:“用衣服跟草席裹着!取暖用!”
她虽然年纪小,只有十五岁。
但在此刻,在一群面临绝境慌乱无比的人眼里,就是绝对的力量和权威。
她一吼,大家才跟突然苏醒一般,手忙脚乱乱地把火给生了起来。
那边季昌明已经带着一些体力还算可以的人,举着火把去找寻柴火了。
昨天晚上准备的根本不够。
气温越低,需要的柴火就越多。
他们准备了一晚上用的,可是现在烧的烧,被人拿去引火的引火。
消耗得太快了,撑不到一刻钟就会灭掉。
季星燃急得火烧眉毛——要是眉毛跟稻草一样多的话,她恨不得现在就把眉毛给拔下来烧了!
沈慧心裹着草席被子出来了,跟蚕蛹一样站在火堆旁边,指挥包婶她们烧热水。
“来不及烧开了!这样就行,让他们喝下去!”
沈慧心语速极快地吩咐着。
包婶她们度过最初的慌乱,也终于开始适应了。
手脚飞快地烧着水,一锅一锅水,就这么被一碗一碗舀走。
火堆陆续升起来了。
大家自发地把火堆围成一个圈,留下几个进出的口子,人都缩在火圈里。
季星燃眼尖,发现有两个人坐着坐着就往下溜,季星燃立刻尖叫:“起来!都起来!别坐着,全都站起来蹦跶!”
不是搞笑的。
这个天气,人不蹦跶,简直连血液都要冻住了。
可那些冷得狠了的人,根本控制不了肢体了。
脸上是渴求地顺从地想要站起来,可身体却不听话地往下倒。
“扑通——”
一个人直挺挺地倒下去。
旁边的人刚想伸手,结果手从胳肢窝里一拿出来,就抖得不行。
季星燃呼出一口白气,面容凝重无比。
沈慧心此时也裹着棉被过来:“燃燃,这样下去不行!他们长期饥饿,营养不良,根本撑不住!”
母女二人才说了两句话,就果断切换成眼神交流了。
——他们撑不住了。
——撑不住也得撑,倒下去就是死!
——得想办法补充能量,所有人!
——我包里有爹上次下山买的红糖,还有野姜!
很快,半包红糖就倒下去了,煮了一锅浓浓的野姜红糖汤。
分给了流放队伍里的老弱病幼,还有季富庭季云台两边的人。
一让弱者生。
二让自己人强。
这是人类道德和理智的选择。
季星燃跟沈慧心也顾不上节省了,把事儿交给包婶她们,两人避到一旁,把背包里剩下的巧克力跟糖都翻出来含着。
沈慧心多留了一份:“给你爹留着。”
季星燃咽下一口兔子肉,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儿体力:“好,娘你也注意,草席别离身。”
说完,就扭头钻进了人群。
现在她就是所有人的希望,她不能停下。
沈慧心看着季星燃单薄又决然的背影,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她的孩子,比她想象的更勇敢,更有担当。
季星燃冷静无比,她去找了官兵,让官兵把大铁锅跟干粮都拿出来。
别管是什么,熬上粥,给大家补充体力。
官兵深深地看了一眼季星燃,知道她是季昌明的闺女,但不知道她居然也这么有主意。
所幸官兵还是大局为重,立刻按照季星燃的要求熬起了粥。
而沈慧心却一直担忧地看向黑漆漆的远处——季昌明他们去山坡背面的林子了,到现在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