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维民如何,实则与她并不相干,可至少、至少不该是现在。至少,赵维民和淮安侯府,如今还是她明面上的后盾。
两相共荣辱,同生死。逃不过的。
更何况,她可以不理会赵维民同徐氏,那兄长、端端还有阿辰怎么办?
还有她自己,又该如此自处?
皇帝新登极,正是要立威的紧要关头,又怎会容许有臣子在明面上同他作对,踩着他的脸面来彰显自身。便是她统御宫侍,也向来是先严后宽。
连她都看得明白的道理,这些个朝臣,偏偏像是身处云雾,将皇帝当做三岁痴儿。
她不由有些恨,赵维民自个作死惹怒皇帝,他活腻了也就算了,偏偏还连累兄长被罢官,连累了家中儿女前程。
她几度坐下又起身,心中彷徨不定。赵维民她可以不管,兄长呢?端端他们呢?端端年底便要出阁,阿辰也马上年满十四,可以入国子学。她怎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都化作泡影。
说到底,侯府此次祸端皆由赵维民而起,那她去求一求陛下,能不能……能不能从他那儿,叫兄长得到些许宽恕?
想到这儿,赵懿懿再次起了身,吩咐道:“去厨房准备准备,我想做几样菜。”
几个宫娥垂目应了,纷纷以攀膊挽起衣袖,去了厨房同厨子一道备菜。
片刻后,赵懿懿也挽了个简单的随云髻,媞媞前往庖厨,开始选定菜式。这几年做惯了,又有许多宫人帮着打下手,几道简单的菜很快就做好了。
着人将菜全都装在食盒里头,赵懿懿回寝殿换了身衣衫,因晚间东风渐起,又在外面罩了件略厚实些的长褙子。
如此,才亲自领人往紫宸殿而去。
宫道漫漫,赵懿懿端坐于肩舆之上,一路阖目斟酌着措辞,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却都被她一一否定。
思量间,竟已行至紫宸殿外的左银台门。
“皇后娘娘万福。”远远瞧见皇后仪仗过来了,吴南从殿内迎了出来,弓着身子笑问,“娘娘今日,怎的有空来此?”
肩舆于长街前停稳,赵懿懿起身道:“今日闲来无事,正巧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便给陛下做了几道吃食送来。”
吴南视线微移,瞥见后边女官手中提了个食盒,瞧着沉甸甸的,想来就是皇后娘娘说的那几道吃食了。
他伸手欲接:“既是娘娘亲手做的吃食,陛下定然喜欢。”
赵懿懿却道:“陛下可在殿中呢?我想着亲自给陛下送进去,亦是想同陛下说说话。”
吴南心头猛地一跳,隐约猜出些什么,面露为难之色:“陛下今日格外地忙,恐怕没什么空闲。”
“那……劳烦你去通传一声可好?”赵懿懿问。
此话,他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吴南转身小跑回殿中,过了片刻又匆忙出来,讪讪道:“回娘娘话,陛下今儿忙了一日,这会子正在小憩,娘娘不若……明日再过来?”
紫宸殿的宫人说话行事,必然是代表了他的意思,如此,便是皇帝不愿意见她了。
再多留,已毫无意义。
用力压下心中苦涩,赵懿懿勉强一笑:“既然陛下休憩了,那我也不好打搅,这吃食,就劳烦你呈给陛下了。”
回椒房殿时,途径横街,一行衣着妍丽的少女迎面行来,在道旁给她行礼。为首的是何寻菱,另几个随侍之人则是万春殿的女官与宫娥。
心中本就纷乱如麻,听着几人行礼的声音,赵懿懿随口道了声起。本来不欲理会,何寻菱却主动开口问:“娘娘可是从紫宸殿回来?”
“嗯。”赵懿懿淡淡应了声。
何寻菱一张粉面晕染了笑,轻声说:“这倒是赶了巧,姑母也是着臣女送些糕点去紫宸殿。”
望了眼天色,她急匆匆道:“呀,都这个时辰了,姑母特意交代过,臣女必得亲自将糕点送到陛下那。臣女须先行一步,还望娘娘恕罪。”
赵懿懿沉默着,对此未置一词。何寻菱面上有些尴尬,渐渐地,心头又有些忐忑。
直至皇后仪仗自身前一一行过,她才僵着脸疾步离去。
天色昏昏,漫天霞光铺地,翠幕随东风轻柔摇曳,枝叶相击出沙沙声响。赵懿懿以手支颐,暗道今儿竟是吴南守在门口,似乎未瞧见那吴茂的身影。
晚膳的菜式,具是赵懿懿往日爱用的,她却是有些食不知味,神情木然的咽着膳食,握食箸的纤手亦失了往日灵巧,僵硬而迟缓。
忽然间,她无比清晰的意识到,那人非但是她的夫君,更是这大楚的帝王,是拥有生杀予夺之权的天子。
明知此事对她的影响,明知她会因此惶惶不安,可他还是做了。
甚至于,连应付她也嫌麻烦,选择了不予告知。
那颗见了他就满是欢喜、炽热而滚烫的心,一寸寸的,凉了下去。
夜间,正斜靠在榻上难眠之时,云竹揣着手入内,禀道:“娘娘,盯着那头的人来报,何姑娘在外徘徊许久,最终进了紫宸殿,在里头待了快半个时辰才出来,只是脸色不大好看。”
“啪嗒”一声,随着她手掌一个用力,挂在帐中的碧玉香囊掉落于地,隐约有了道裂痕。
作者有话说:
顾祯:让我来!火还能继续旺!!!我可以!!!
很多宝贝提起懿懿爹,但她其实根本不在乎赵维民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