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知道,赵斐从小就是神通,看书只消看一遍就能记住,他不会记错!
“如果是我害了你,你为什么还让母后容留我在坤宁宫?你难道一点也不恨我毁了你一辈子吗?”赵谟几乎声嘶力竭。
母后爱极了赵斐,尤其是他们小时候,母后跟舅舅一样,爱极了赵斐。
如果当时赵斐说是自己害他掉进冰窟,赵谟丝毫不怀疑,母后会亲手杀了自己。
“留你在坤宁宫是母后的决定。她在我的病榻边说,我落进冰窟之后,五哥、七弟、八弟都吓傻了,只会笨拙地趴在冰窟边上喊我。可他们都是小孩子,无法能从冰窟里救人。只有你跑回了营地,搬来了救兵,捡回了我一条命。”
是这样吗?
对冰湖上的事,赵谟一点记忆都没有。但是他知道赵斐不是瞎编的。
他很清楚地记得,五岁的时候,他跟八哥一块儿被奶嬷嬷带进坤宁宫,母后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便说把自己留下。
母后那样慎重精明的人,要再收养一位皇子,绝不可能那样草率。
唯一的解释,便如赵斐所说,母后认为他救了赵斐一命,所以母后毫不犹豫地收养了他,要他做赵斐未完成的事。
赵谟想说些什么,可他发现自己喉咙里像是卡着什么东西,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你想算账,可你我兄弟之间早已是一笔糊涂账,你欠我的,我欠你的,早就分不清楚了。”
赵谟抬眼望向赵斐,发觉他的眼睛比平时亮上许多,眼角似乎有水光,而他自己的眼睛突然变得格外的滞涩。
他迅速别过头,死死盯着旁边流动的溪水,硬着嗓子道:“如此,这糊涂账不算也罢。”
“你肯作罢?”赵斐问。
“不作罢,又能如何?你巧舌如簧,我总说不过你。”
“那我装病的事,你还生气吗?”
“哼,你都说是我害你掉进冰窟,如今你好了,又骗了我,至少这桩官司消了。”
“那陆湘呢?”
赵谟再次静默了片刻,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她本来就只喜欢你,我若是不放,岂不是没了她,又没了你。”
赵斐欣然望向赵谟:“九弟。”
“别这样喊我,至少现在,我还在气头上,不想跟你多说话,你要是想说,自己来宫里找我。”赵谟说话,冲过去跃上自己的汗血宝马,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陆湘一直死死盯着这边的动静,见赵谟离开,便朝赵斐跑过来。
“我听到他在吼,你们是不是彻底撕破脸了?”陆湘问。
赵斐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模样,双手捧住她的脸:“没事了,我和他没事了。”
“没事是什么意思?”赵谟先前吼了好多次,陆湘一直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知道他们吵得厉害,现在赵斐突然说没事了,陆湘自是惊诧。
赵斐笑道:“没事就是没事的意思,我跟他没事了,我还是他的六哥,他还是我的九弟,而你,是他的六嫂。”
“就这样?”
“嗯,就这样。”
世上很多事,原本就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需要一瞬。执迷不悟,走火入魔,也只需要一瞬。
他很庆幸,在这一瞬间,赵谟选择了走向他。
但他并不是在豪赌,因为九弟就是九弟,九弟一定会选择走向他。
陆湘心底虽还存着怀疑,可见到赵斐露出这样的笑容,到底还是相信了。
“那就是说,往后我可以不避讳他,只管做你的妻子?”
赵斐点头,旋即道:“暂时还得避讳着,因为他说,他还在气头上。”
陆湘亦笑了起来:“你这只狐狸,什么时候这么好骗了?”
“不是骗,是真的。”
“那我问你,暂时是多久。”
赵斐认真思索起来:“大概两天,或者三天。”以往赵谟闹脾气,最多三天就会彻底消气。
陆湘道:“罢了,我不能拿命奉陪,等今日回去,我们赶紧收拾东西回扬州。”
“今天不成,明天我得进宫。”
“你要向太后辞行?”
“这只是其一,我要把我的万言奏疏呈给皇上。”
这阵子赵斐在王府,除了陪伴陆湘,便是在书房里拟写削藩的奏疏,洋洋洒洒写了一万字。写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过会呈给赵谟,他只是站在赵谟的位置,把削藩这件事该怎么做写了下来。
但是现在,他决定呈上这份奏疏。
陆湘道:“你自己就是藩王,你上书陈奏削藩,人家能信你吗?只会觉得你是在罚酒三杯,以退为进。”
“我自然有办法说服他。”
陆湘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
“就这么信不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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