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77节</h1>
“你是说皇帝去北苑看老六?”皇后说罢,自己摇了摇头,“不可能,自从老六出事,也就住在坤宁宫的时候皇帝看过几回,后来他搬去北苑,皇帝即便是去北苑,也是瞧你们几个小的。”
别说是皇帝了,便是皇后,也只去北苑瞧了赵斐一回。
“想是这回六哥淋雨了病得厉害,父皇担忧罢。”赵谟道。
说是这么说,赵谟和皇后却都明白,皇帝是不可能因为赵斐淋雨而担忧他的。
不止是赵斐,换作任何一个儿子,皇帝都不会担忧。
伴君多年,皇帝是什么样的人,皇后心里有数。
无情至刻薄,冷漠到残忍。
也正因为如此,皇后才要为自己和家族谋算将来。
“母后,要不要我们打一个赌?”赵谟笑道。
“什么赌?”
“赌父皇去北苑是不是瞧六哥的?”
“好啊。”皇后欣然应下。
“我赌父皇是去看六哥的。”
“我赌他不是。”
赵谟抚掌笑道,“那就买定离手,不能更改了。”
“我当然不改,你不会变卦罢?”
“当然不会,赌注么,我要母后亲自给我做桂花糕。”
“好,那要是我赢了,你就得为母后亲自做桂花糕。”
“一言为定!”赵谟兴奋地搓着手,“母后,我赢定了。”
第61章
“陛下,前头就是长禧宫了。”封勇礼站在龙撵旁,恭敬对皇帝道。
他今年三十有五,生得白净斯文,或许是执掌司礼监与文官多有往来,身上自带着一股儒雅之气。
皇帝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前头的长禧宫:“这宫殿偏僻了些。”
“六爷喜欢清静,当初是六爷先选的宫室呢!”封勇礼回道。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盯着越来越近的长禧宫。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锦率着一众宫人,跪在长禧宫外迎驾。
“启禀陛下,六殿下昨日淋雨受了风寒,实不能起身迎驾,还望陛下恕罪。”陈锦叩地陈奏道。
“无妨,朕是来探儿子的病,用不着搞什么假模假式的虚礼。”皇帝缓缓下了步撵,命陈锦等人起身,直接往长禧宫里去了。
一跨进长禧宫的院子,便有药味扑鼻而来,闻着极苦,并不好闻。
封勇礼有些担忧地看向皇帝,皇帝却并无一丝动容,面不改色地进了赵斐的寝宫。
虽是酷暑,赵斐的榻上依然挂着厚重的床幔。知道皇帝要来,赵斐早已坐了起来,倚着枕头斜着,面容苍白,连薄唇都不沾一点血色,白纸般的脸庞上只剩一双漆黑的眼睛。
皇帝看到他,忽然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从前的江妃。
“父皇,请恕儿臣不能起身接驾。”赵斐刚刚开口,就咳了一声,忍着不适将这句话说完。
皇帝快步上前扶住了他。
“你与朕是父子,哪里用得着这些虚礼?”
赵斐抬起头,看向他的父皇。
皇帝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母妃早逝,皇后只是他的养母,单只论血缘,皇帝与他才是最亲近的。
但赵斐一年之内至多见皇帝一回,若是冬日里发病得厉害,那连一回都见不上。
眼下,皇帝坐在他的病榻前,握着他的手,眼中满是关切……赵斐心下突然就笑开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
封勇礼见皇帝坐下了,给陈锦使了一个眼色,陈锦初时一愣,旋即低头退了出去。封勇礼这才拉上殿门,自己站在门口,一路跟过来的御前侍卫站在廊下,将长禧宫的宫人撵到了院子里去。
赵斐冷眼看着殿内宫人退出去,却装作没有察觉,低头捂着嘴咳了两声。
“父皇来长禧宫,可是有什么旨意?”
皇帝笑了两声,拍了拍赵斐的手臂,和颜悦色的说:“朕听说你昨日淋了雨,心里着实有些担忧,本来想叫太医的院首过来给你瞧病,到底还是不放心,亲自过来看看。”
“叫父皇为儿臣担忧,实是儿子不孝。”
“你这身子啊,一直是朕的心病。”皇帝看着苍白的赵斐,痛心疾首道,“多少回了,朕都不记得多少回了,朕时常想起那年带你去冬猎的情景,每一回,朕都是心如刀绞。如果朕没有带你去猎场,东宫也不会一直空置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