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父王镇守边境,是本朝的猛将,有她父王在,边境便安定,四邻不敢来犯。若是她父王死在边境,外邦得知,难免不会蠢蠢欲动。
再者,她母亲痛失丈夫,幕后之人会抓住她母亲失魂落魄挑拨离间应王府和梁元帝,必定会和梁元帝心生间隙。他们兄妹三个也必定不会放过此事,一定会追查到底。
有心人挑拨,在那样的局面之下,即便应王府没有反意,那梁元帝呢?他会不会怀疑?
种种情况,皆因袁将军的死未能成型。
郁棠微微叹了口气:“兄长的话,我知道。但此事凶险,兄长不如再等一等,我已经再查,或许还能查出一些别的东西。”
赵琤摇摇头:“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赵琤太清楚昭妃的为人,此事若是平平揭过,她必定会再生事端的。她一心只想让自己打败太子上位,可她怎么不去看一看太后和父皇的做法。
梁元帝又何曾真的让谁威胁过太子的地位吗?他即便是掌管了一段时间的飞翎卫,难道又真的服众吗?
呵……
“别犹豫了。”
“殿下不要相逼于内子。” 陆黎皱着眉头,打断了赵琤。
赵琤看着陆黎维护郁棠的样子一愣,随即沉默了下来。他又何尝不知道,若郁棠答应了他,说不定此事早晚会暴露在梁元帝面前,便是也有风险的。
若是阿棠不答应,自己去查,此事事后暴露出来,梁元帝也只会念在她护父心切,对此网开一面。
再看陆黎护着阿棠的样子,赵琤却想到了那个会笑着给他奉茶,惹他哭笑不得的小姑娘,若她还在,自己也会是这样护着她的。
想到了已逝的心上人,赵琤的神色也暗淡下来。
陆黎实在是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不光牵扯到了应王府,更是直接牵扯皇帝后宫。一个不慎,就会被梁元帝猜忌。哪怕长公主是梁元帝的亲妹妹,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
若是从前,阿棠必定不会有太多顾忌,毕竟苦主就是应王。
可如今她已经嫁给自己,必定是担心此事会牵扯到滇王府,才会犹豫不决。
陆黎对赵琤这个二殿下的印象实在是不怎么样,要说纨绔倒也不如他从前纨绔,可既然心中有所想有所求,身为皇子,竟也不敢为自己搏一搏。
世间人就是太过在意一些虚妄的东西,反倒是看不清自己想要什么了,失去了才后悔莫及。
以陆黎来说,此事也算是对滇王府的一个预警。
要知道在云南府时,的确是他们滇王府一家独大。梁元帝让滇王回京,一方面是彰显恩宠,另一方面又何尝没有换人掌管兵权的意思。
滇王并不眷恋兵权,在京城又或者是在云南府对于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区别。重点是他这个人有用,梁元帝愿意委以重任。
他和阿棠的婚事是为人算计,也难说当中梁元帝看不透当中的好处。借着这门婚事,把滇王府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梁元帝说不准也是求之不得。
赵琤心中苦涩,不愿久留,起身道:“阿棠,我无意逼迫你,若你想好了,派人与我说一声便是。”
说罢,也不等两人说话,退了门,隐入夜色中离开。
陆黎起身关门,回头就见着郁棠拿过烛火把赵琤拿来的东西点燃了。
“阿棠,你这是……”
“这些东西是见不得光的。” 郁棠看着燃起的火光,眼底酝酿着风暴:“但要做的事须得大白于天下才是,英烈当有史书铭记。”
陆黎走到郁棠身边,顺手给她递了东西过去,低声问她:“想好了?”
郁棠顿了一下手中的动作,才抬头看向陆黎:“阿黎,你怕吗?”
“不怕,不必操心我。” 陆黎握住她的手:“我们是夫妻,你的想法我都明白。”
郁棠笑了笑,低头贴住他的手:“多谢你。”
“傻丫头,谢什么。” 陆黎抬起她的脸,凑过去贴着她的唇,笑了起来:“比起谢我,不如想想用什么法子谢我。”
郁棠鼻尖萦绕着他的气息,手都端不稳那几张纸,又听到他在耳边的笑声,才知道他又戏弄自己,抬脚就想踢他一下,又被他把脚踝给捉住,顿时面上就露出委屈来了。
陆黎立刻松手,半跪在她跟前,笑嘻嘻地哄她:“生气了?”
郁棠才不想理他,没个正形儿。偏过头去,看都不想看他。
陆黎也不恼,绕着她,半抱着她的腿,笑得尤为狡黠:“让本王看看,是哪家的小娘子恼了……”
郁棠瞪了他一眼,陆黎又面不改色地说:“哎呀,这不就是本王家的嘛!来,让我来看看,怎么了怎么了,这个小嘴撅起来都能挂秋千咯!小娘子有什么苦恼跟本王说,本王来帮你解决,上天揽月都去!”
“混人……”
郁棠被他逗笑,方才萦绕在心间的阴霾都一哄而散。看着他努力想要逗笑自己的样子,郁棠最后一点不高兴也没了。
“高兴了?” 陆黎捏着她的手,笑意溢满。
“嗯。” 郁棠点点头,神色轻松,再度看向陆黎的眼神里也只剩下笑意了。
“事情要做,却也不用耽误自己的日子。” 陆黎轻声:“剩下的事,我们一起。”
郁棠看着陆黎神色坚定的样子,缓缓点头:“好。”
“时辰不早了,早点歇息好不好,明日又要赶路,我怕那个臭小子闹腾你。” 陆黎语气像是哄着小孩儿,听得郁棠耳朵发烫。
“就你叫自己儿子臭小子,哪有人这样叫。”
“我爹就这么叫我,家族相传罢了。”
“……”
郁棠被他的厚颜无耻惊呆了,你可真能,这也能扯你爹。
可真是你爹的好大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