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怔,这才缓缓抬起头看向秦涓。
秦涓皱着眉,稚气的脸上写满了生气,他握紧了拳头:“如果伊文王世子真能放你走,你就不会在前天晚上逃走了。我不知道,但你应该是有别的目的。”
狐狐却笑了,半年前他之西行全因伊文王世子,几日前他的表叔耶律丞相东归,伊文王世子使计困他于吉哈布营……甚至言语挑拨让宁柏等诸位大人怀疑他的身世。
他早对表叔说过伊文王世子两面三刀。
可惜连表叔都不信他,留他于此“历练”。
“你塞给我的地图我扔了,我的衣柜后有门直通骑兵营外围,你走吧。”少年突然笑了笑,淡淡道。
秦涓深看了他一眼,想也未想走向他说的衣柜。
秦涓离开了,他走后不到一刻钟就有人借狐狐没有跪足一夜之事向宁柏闹事。
那些人进营帐的时候狐狐躺在床榻上,他的侍卫在给他处理腿上的冻伤……
那雪白的腿,叫众男人们看得沉默了。
任谁都会觉得,这白璧无瑕的腿上那两块破了皮正在流血冻伤无比碍眼……
狐狐仰着头,眼眸微垂,整张脸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痛意。倒是他的侍卫一直放不开手去给他敷药……
众人想闹大的,却不知怎么被狐狐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给说的连声都不敢吱一声了……
狐狐说,他若死谁来给窝阔台汗造大炮,毁他双腿可以,要他性命,不妨压上诸位九族。
他细声细语,却让一群嚎叫着要杀了他的人哑口无言。
连负手而立沉默不语的宁柏看了心中都有几分痛快。
诸多蝼蚁,就这点本事,还妄想借狐狐之事来制衡于他?
狐狐没有死,保住了命,但也向吉哈布营透露了他的底牌,他是窝阔台汗的人,和他的表叔耶律丞相一样只效忠于大汗不会帮助他们任何人。
左安副将立刻想到了黑子狗军,黑子狗军的背后是大汗长子贵由。贵由有没有指使黑子狗军杀伊文王却存疑,谈判当日黑子狗军将军承认是他下令杀伊文王与贵由王无关。
蒙人内斗,已是家常便饭的事了。
皇子为争皇位,拉王子下水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屡见不鲜。
伊文王被黑子狗军将军所杀,伊文王世子想借狐狐之手为其父报仇,必留狐狐于营中。
伊文王世子是怎么样的人,别人不懂,左安不懂,但狐狐清楚。
秦涓摸着风雪归去,他一面唾弃自己的贪生怕死,一脑海里又被狐狐的影子占据。
他不想在想这个了,他已经尽自己最大能力为那个人做的够多了……
砰!
秦涓撞在了什么东西上,若不是帽子挡着额头,他恐怕得疼晕过去。
他伸手揉了揉头,抬头一看是一个身量极高极大的男人,这么高的个子的,放在曾经万人大营的吉哈布营内都是个位数。
那男人拍了拍他胸前的甲:“崽种!王世子找你!”
秦涓一愣,下意识的看向四周,只看到不远处的营帐一个和他一般高的少年抱着胸,脸上带着笑似的看向这边。
奇怪,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等等,猛汉刚才说什么?王世子?
艹。秦涓想将奴奴爱说的这个字送给他们!
猛汉一只手摁着秦涓的头:“老实点。”
当秦涓被猛汉压制那嬉皮笑脸的少年面前,秦涓也想起来了初识狐狐那日,他见过这张丑脸……
“小孩,本世子早说过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少年抱着胸对押着秦涓的猛汉道,“乌匡给他上木桩子!”
“你干什么!”秦涓见那猛汉将一块木板套在他的脖子上,那猛汉又将木板上的一段锁链递给那少年。
秦涓的胸膛里生出一股怒火,是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
六岁时从良民到奴隶,他始终没有奴隶的自觉……这一刻才意识到什么叫尊严被别人捏于手中。
曰曰的手动一下,那锁链就会与木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进而秦涓只能向着曰曰的方向走……
秦涓到底孩子心性,肺都快被气炸了。他紧咬着唇,默不作声。
曰曰却什么都没有察觉,对着营帐内一个歪躺在毛毯上喝着酒吃着烤肉的白面男人道:“乌笃你瞧瞧我逮到的小狼崽,他生的好看吧。”
曰曰手中的铁锁链摇了摇,乌笃闻声看了过来,也顺势推开了一个给他揉腿的小奴才。
“是挺好看的,怎么?世子爷不惦记那只狐狐了,要换人了吗?”乌笃笑道。
他们说什么,秦涓听不太明白,但也绝非是不懂的。
曰曰玩弄着手中的铁锁,突然笑道:“草原上的狐狸是没有心的,你把它养的再好,它也不会安生呆在窝里,还会被其他人惦记着。你可不知道,他那一身狐裘,从上到下哪件不是我买的,我给他花的钱比给我自己用的都多,这不,一到这里就被宁柏那狗贼的骚味诱了去!没心的东西……”
乌笃一听惊道:“我的爷你小点声。”
宁柏是贵由的亲表弟,而贵由可能是指使黑子狗军杀害曰曰的元凶。乌笃知道曰曰不可能和宁柏好好说话,这辈子应该都不可能了。
可是天意弄人,这样的两个人却得在一个大营里生活,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至少西征不结束,他们就得始终在一个营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