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梓提的问题都是实实在在放在眼前的事,如果莫云舒不开口,群龙无首还真是无法处理。
“好的,我知道了。”莫云舒回答道,她缓慢的转过身去,这一小小的过程中她在内心就像做了十万次提醒,每一次都在对自己说‘别崩溃,别崩溃……“
转身后的莫云舒依然没有直视那两位她情感世界的主角,她扫过托尔、扫过卡米拉辛格,和一切不相关的所有人,以她舰长的身份下达命令道:“根子,他虽然是医务室的人,却并不是明河的内鬼,叛徒很多,同样的值得信赖的伙伴也会一直在。”
莫云舒看向那个青涩的男孩:“根子,现在你负责起所有人的医疗工作,”又转向尔维:“你挨个去查内鬼,还有根据现有的线索尽可能的查到这次事情的来龙去脉,另外……”
去掉私情,娜塔丽是这个项目至高的领导人,而苏尔在重生者中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都是莫云舒无法忽略掉的人。
“娜塔丽……”
“我在!”娜塔丽快速上前了两步,她现在就像一个被忽略的小孩又突然受到了重视一样。
“我累了,麻烦你担负起管理逐日号的责任,提防好明河。我休息两天就来接替你,好吗?”莫云舒的眼神还是闪躲着,这个要求并不过份,就算过份她也知道娜塔丽一定不会拒绝她,娜塔丽于她就像一个包容者,能接受她的所有任性,所有的缺点和所有的过去……
“好。”娜塔丽能感受着莫云舒现在的低落,她并不知道原因,却冥冥中觉得这与苏尔有关。
“莫舰长。”这个莫云舒最不想听见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变得又像她往常一样的平静,只是现在的莫云舒再无法接受这样的故作陌生了。
“谢谢你救了柳心和我们的伙伴,托尔会和你对接接下来的一切,直到柳心醒来。”温迪沙安静了一会,时间不长,但足以让她收拾好此刻的情绪了:“我还要回去照顾我其它的伙伴。”
“想怎么样都随你。”莫云舒再次转过身背对着她们:“我什么时候又能改变你的决定呢。走吧陈梓,回舰长室。”
莫云舒多的话一句没说,朝着被娜塔丽在地板上砸开的巨大洞口而去,这里肯定是有路的,莫云舒不愿意在这里多留一分钟,现在的她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向那个缺口移动过去,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的朝着下面翻越,陈梓紧跟在后,也是一言不发。
接下来娜塔丽老实的听着莫云舒的吩咐安排着每个人的工作,维尔扣着脑袋想着应该怎么去找寻蛛丝马迹,托尔拉着根子让他马上把柳心送去治疗,卡米拉和辛格借着战衣的优势收拾着明河的残余,只有温迪沙站在那些忙忙碌碌的人群中纹丝不动,她静静的看着莫云舒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今天的甲板灯总是电压不稳,每走上一截总能遇到一闪一闪或者干脆就不亮了得灯管,这些看起来不太好的灯管下,还有许多不太好的船员,他们大多都很安静,其实在他们的心里有很多的话等着倾述,但谁也没法确定身边的朋友不是来自明河的内鬼,这种惶惶不安的气氛笼罩在逐日号的每一个地方。
最应该注意到这一切的人已没有任何精力去解决这些问题,莫云舒走在甲板上,长期健身的她看着步履却形同枯槁,几次她险些跪倒在地,好在陈梓一直关注着她,把她抚稳。陈梓的好心却没有得到莫云舒的感谢,她反而将陈梓推得远远的,情愿自己单手支着墙壁,也不愿意任何人靠近自己。
到了舰长室,莫云舒准备早早的让陈梓离开,陈梓却坚持尽到自己的责任,她将莫云舒抚到了床边,像一个真正的副官一样为莫云舒打点好一切,她准备了洗脸帕和温热的牛奶,最后也如莫云舒所愿一般安静的离去。
舰长的休息室最后只剩下舰长一个人,白色的冰光照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这也让莫云舒的悲伤无所遁形,她蜷缩在床的角落,房间二十八度也阻止不了她心底涌出的寒意,身边是厚重被子,她也不敢沾染,她害怕娜塔丽遗留下来的味道会让她更加的自责。
莫云舒浑身忍不住的颤抖着,四年前温迪沙自杀前的画面一次次在她脑海浮现,那爆炸的热波所带来的震撼她现在都能清楚的回忆,屏幕上温迪沙对自己真挚的告白与诀别,所有的画面就像胶卷一样不断的重复,那些记忆重来没有这样的深刻。
四年,四年的时间莫云舒一直接受着这样的现实,就算深受着PTSD折磨的她也反复提醒着自己,温迪沙已经走了,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温迪沙永远,永远不可能回来。然而当她真的接受了这样的现实,坦诚的去接受另一段追求时,现实又兴高彩烈的对她说:“可爱的小姑娘,你的爱人没有死,她又回来了。”
有时,最大的仁慈是感同身受,而最大的痛苦也莫过于此,莫云舒甚至不敢深想眼前那一个全新的温迪沙经历了什么,她又是承受着不能与自己相认的痛苦,接受着自己已经有了新欢的事实。
莫云舒狠狠的抓着床单,她的情绪再也无法自恃,原本那些难受被强行控制着,现在那些呜咽最终变成了嚎啕的哭声,舰长室的门很坚固,危险无法入侵,悲伤也无法逃出,这个小小的房间里笼罩的,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安顿好柳心,又再三嘱咐好托尔尽量配合逐日号的工作,温迪沙也准备回到自己的湖底,这四年的时候她坚强了太久,当再见到莫云舒时她的心里的城墙终于开始慢慢的剥落,英雄也会有柔软的一面,曾几何时它们全部属于莫云舒,只是现在莫云舒成为最不能看见的那一个。
莫云舒难过,温迪沙又何尝不是如此,她有想过被莫云舒发现的一万种的可能性,但那些想法总被她那颗逃避现实的心扼杀,直到这一幕真正发生在她身上时,她才知道这是她也无常承受的,身体灼伤的疼在此时又算得了什么呢?
温迪沙回忆离开的脚步,逐日号的一切都让她现在感到无缘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