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每回来到雁城,她就像是卸下厚重的盔甲,能做回自己似的,她能够想吃什么都可以,周围不会有那么多镜头。
她能够摘下口罩,坦然地跟网络信息不是很熟稔的阿姨和叔叔打招呼,可以不顾形象大口吃肉包。
吃足喝饱,昏沉的天空也泛起鱼肚白来,傅染从超市里买了把透明的雨伞。
随后,她来到熟悉的苏式别墅门前。
淅淅沥沥的细雨扰得人心烦意乱,傅染就这么怔怔地站在门前许久,她有点儿犹豫要不要去敲门。斟酌良久,她鼓起勇气走上前摁响门铃,可她摁了将近两分钟,里面都没人出来。
难不成她猜错了,傅染丧丧地低垂眼眸,纤长的睫毛浅浅地颤动着。
不在这,他还能去哪里呢?
站在石阶上的傅染怎么想不到,其实她的神情与动作一切都尽收商湛的眼底。
此时的商湛模样颓唐,眼眶赤红里头布满红血丝,凉薄的唇紧紧抿着,他拼命地在隐忍着。
“这里怎么能是买门票就能进的呢,当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逗我玩儿就这么开心?”傅染情不自禁地捕捉到以前的回忆,她轻嘲般地出声。
就在她转身想离开的那秒,商湛再也忍耐不住那般着急忙慌地打开了门。
他轻声喊住她,“染染。”
她刚才在门外轻声说的话,他听了个一清二楚,买门票的小姑娘原来是她?
闻言,傅染好奇回过头来,她撑着塑料的伞聘聘婷婷地站在朦胧的雨雾里,那模样就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子似的,美得不似凡人。
他想将她卷入画轴里,然后拥入自己的怀中,怎么都不松手,如何都千金不换。
傅染瞧见商湛落寞又颓唐的模样,她杏眸里闪过潋滟水光,她紧紧地咬着唇瓣,不知道自己是否该上前?
他的姑娘来到江南来寻他,只要想到这,他连呼吸都有些不稳。
“染染,怎么来了,都不跟我打招呼?”商湛的手不安地扯动着下摆的衣服,模样有点儿局促与焦躁。
这片园林荒废在这,已经有好些年了。
打从老爷子生病回燕京疗养开始,就没人待在这收拾,那天他莽撞地来到这,才发现竟然连热水器都没有,所以他很久没洗澡了。
他不敢上前太多,怕被她嫌弃。
傅染仍旧站在那片烟雨朦胧里,她好笑般地扯起唇角,“商湛,陈屏都不知道给你打过多少电话,你失联了他找不到你,都不知道有多担心你。”
如果这句话主语“陈屏”换成是她,他应该会更高兴一些。
“那你也在担心我吗?”商湛步步走向前,温柔的雨丝也在不经意间欺负着他。
担心他吗?这个答案昭然欲揭。
因为此时此刻她应该在剧组,而不是出现在这幢苏式别院面前。
傅染收敛神色,她垂眸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她咬死了说:“没有。”鬼才担心你。
闻言,商湛不怒反笑。
他走到她面前来握住她手中的伞,他眼中露出难得的温柔来,“染染,要不要进去坐一会儿?”
就在傅染抬眸的时候,他像是逗她玩儿那般地同她又说:“不收你的门票费。”
傅染的杏眸不由自主微微睁大:“?”
她说的话,他都偷偷听到了?
“我只是闲暇之余来这边逛逛,看到这桩苏式别院,有些好奇而已。”傅染眼神坚定,随后她拿出手机给陈屏打电话,她眼神略带嫌弃似的瞧着商湛,言语却是对陈屏说的,“嗯,我找到他了,在雁城这里。”
挂断电话后,傅染转身就想离开,但商湛却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
她眼神半点波澜也无,“我来雁城就是想回来故地重游而已,在这碰到你,属实是意外。”
言外之意便是,你别自作多情。
商湛缓缓地松开自己的手。
可就在傅染转身踏出他两步距离的时候,他像是难以自控般地从身后抱住了她。
“傅染,能不能不分手?”商湛的嗓音又沉又哑。
他的胸膛宽厚又滚烫,他似是喝了不少的酒,身上的烟酒的味道浓重。
向来俯瞰众生的天之骄子低垂着头颅向她示好,可傅染却不喜欢他的桎梏,不喜欢这种暖热被包裹的感觉。
冷寂令她清醒,她想要的是自由,想要的是互相尊重,而不是处处迁就他。
傅染一点点地掰开他的手,她语气里透着些许无奈,“商湛,我们分开的时候,你心里没有半分不舍。因为在你的惯性思维里,你知道我会心软我会回头,当你知道我不会再回头的时候,你的做法是绑着我,逼迫我。”
“那天你不让我离开,后来我错过航班,我没见到我妈最后一面。”傅染柔软的眼睛不由得变红。
在一声声的控诉下,她滚烫的眼泪像是一颗颗珍珠般砸落下来,她转过身来怨憎地看着他。
“可比起恨你,我更恨我自己。”傅染轻声低喃着。
她笑得哀婉又苍白,她轻声劝着:“商湛,只是习惯和占有欲在作祟而已。”
“今天是我失控,才会出现在这里,不过我很快就会离开。希望你能够很快走出阴郁的时光,我不想看到你颓废的模样。”说完这句话,傅染将手中的伞塞进他的掌心里。
“在我眼中的你,少年时朝气蓬勃蓁蓁其叶的,大学时期斯文又儒雅,只是脾气上头的时候……”傅染垂眸,她咽了咽喉咙像是释怀般地看着他,“反正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