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王太后以为简铭问的是谁害死的他的生母,这还用问吗?
然而,王太后马上就明白了过来。
她稍稍一愣,继而“嗬嗬”地惨笑了起来。
那笑声,听在简铭的耳中,格外的讽刺。
简铭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绷起。
若非眼下这般情势,他真想让那沙哑的嘲笑声,马上消失。
王太后很快收起笑,手指又费力地划着。
简铭屏住呼吸,不错目地盯着她的手指之下……
德性?
简铭蹙眉。
继而就听到王太后又嗬嗬地笑,接着写了一个“先”字。
她在骂他和先帝一个德性!心里只想着女人。
简铭涨红了脸。
任谁遇到这种情况,都没法不恼怒吧?
他实在有一肚子的话,要斥骂这个女人——
骂她祸国殃民,骂她为虎作伥扰乱国政,骂她害死无辜之人……
突然,简铭听到了脚步声,从偏殿门口!
他慌忙直身,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立刻马上翻窗而走。
实际上,他还有传国玉玺的消息没有打探到呢!
在将要转身跃出窗外的刹那,简铭的脚步突然停住。
他的耳力极好,已经通过那足音,辨出了来者是谁。
简铭迟疑了两息,然后,竟是逆着窗口的方向,朝那人的来处迎了上去。
偏殿门外,一身亲王服色的瑞王,迎头对上了从里面快步而出的简铭。
瑞王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松了一口气。
这倒是与简铭看到他的反应,一般无二。
瑞王瞄了瞄偏殿的门,没有进去,亦没有作声。
他朝简铭往旁边指的手势。
简铭会意。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来到寿康宫中的茶房。
简铭回身,将门栓紧,又确认了一番周遭没有旁人。
转回身时,对上的是瑞王焦躁的表情:“你来做什么?这种时候,你又搅什么浑水?还嫌不够乱吗?”
他虽是斥责的意味,却不是全然的责怪。
简铭心中感怀,朝瑞王拱手一礼:“殿下,我不能不来。”
“不能不来?”瑞王嗤声,“你别告诉本王,你是来护国为民的!”
简铭脸色发僵。
瑞王显然心头有气,哼道:“你若当真想着护国为民,就该调你那十万南境边军入圣京城,救大齐于水火!”
简铭的脸色越发地难看起来。
“臣以为,殿下此言欠妥,”简铭肃然道,“南境是怎样的局面,殿下不会不清楚。南楚人时时刻刻对我大齐边境虎视眈眈,若是边军擅动,被南楚人觑到端倪,届时边境漏防,南楚人趁虚而入,边境几十万百姓,危矣。”
“你就只记着边境百姓,这圣京城里、这宫城之内,都与你无关吗?”瑞王气急。
简铭抿紧嘴唇:“殿下说的是。简铭未臣不忠,为子不孝,为友不义……”
瑞王听简铭这般说,面上的怒气稍缓。
他盯着简铭看了一会儿,幽幽道:“你也不必这般……自责。宫中乱局,你不该掺和,今夜更不该来!”
说罢,他嫌弃地朝简铭挥手:“滚吧!”
简铭却不为所动。
“你还要如何啊!”瑞王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当年的事,殿下都知道吧?”简铭问道。
“当年的事?”瑞王冷呵,“你算算当年本王才几岁?比你大不了几岁!你指望本王能知道些什么?”
见简铭拧眉不语。
瑞王又不屑道:“一个女人,就算她才貌双全,就算她是这全天下唯一的那么一个角色,就算她富有四海,那又如何?她终究就是个女人罢了!”
“先帝是英主明君,厥功甚伟,会因为一个女人,就停下征伐的大业吗?女人?先帝后宫的女人,多了去了!民间又何尝没有?”瑞王又哼声道。
简铭听着瑞王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开始的时候大皱其眉。
然而听着听着,简铭却听出了些弦外之音。
他的脑中突然灵光乍现,瑞王的话,与刚刚在偏殿之中太后的举动,被牵连到了一处——
“先帝会因为一个女人,停下征伐的大业吗?”
“你和先帝,一个德性!”
无论瑞王还是太后,都知道他想求答案是什么。
他想知道的,是贺琳琅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
然而,他们都这样回答他,似乎,答非所问?
简铭的脑中轰隆一声。
一个大胆的,却又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中成形。
哪怕他最先想到的,是“这绝无可能”,可是那个念头一旦成形,便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而是让他觉得,越来越像是真相本身——
贺琳琅,是被先帝,害死的!
简铭恍然出神了许久。
醒过神来,看到瑞王正探究地看着他。
简铭神色复杂。
瑞王已经不想与他多谈什么,再次不耐烦地挥手打发他走:“此间事,不是你该管的!远远地离了这里,将来自有你的说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