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79章</h1>
季凝将那本人员名册递给简铭:“侯爷在外面行走, 人头儿上比我熟得多,处置起来也方便。”
简铭郑重接过。
萧寒并没有表示异议。
这原就在他的料想之中——
他家少主多居内宅, 那些危险的事, 尤其是涉及昔年那些有杀母之仇的事,萧寒觉得,还是简铭去办为好。
萧寒唯愿他家少主安安稳稳的, 不受任何伤害。
铁匣子里面的东西被拿出来, 已经空了。
萧寒却说不急。
他擎着匕首,贴着铁匣子一侧稍稍用力, 接着向上剜——
匣底的伪装被匕首撬开, 露出了内里的一层暗格。
季凝诧异地看着暗格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只上好蜀锦缝制的锦囊。
锦是好锦, 只是……季凝盯着那上面实在算不上精细的针脚, 呆了呆。
“这是我娘亲的用物?”她不由得问。
若非娘亲的物件, 怎么可能被萧寒这般仔细地保存了这许多年?
萧寒显然也领会了季凝盯着那很有些粗糙的针脚时候的心情。
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阁主平素是不大打理女红的……阁主是做大事的人, 当然不会留心这种小事情!”
在萧寒的眼中,贺琳琅就是天人一般。哪怕她不能似寻常女子那样善于女红,那又怎样?
季凝因为他的这份维护之意, 莞尔, 更觉得心内温暖。
谁说女子就必须得擅长女红?
季凝虽然自幼常不得不做女红, 但她从来不觉得, 身为女子, 就必当如此。
人之秉性, 从来不该因为其或男或女, 而“就该”是怎样的。
不是吗?
像她娘亲这样的女子,已经不符合世间人给“女子”设下的标准。
那又如何?
她娘亲依旧创下了没有哪个男子能够相比的伟业,她依旧让那么多人甘心情愿地追随她……直至十几年后的今日, 哪怕她的痕迹被人尽力抹去, 她和她的故事依旧活在很多的记忆里,甚至传说之中。
季凝再次看着那只针工粗糙的锦囊的时候,心中的孺慕之情,油然而生。
“这是我娘亲亲手缝制的吧?”她知道,这一定出自她娘亲的手笔。
萧寒叹息:“可惜,当年一场大火,阁主的东西我也只来得及抢下这个……”
难怪,锦囊虽被精心修整过,却不难看出隐隐有些烟熏变色的痕迹。
季凝心忖。
萧寒小心翼翼地将那只锦囊取出,将系口松开,双手甚至微微颤抖着。
季凝屏息。
她才知道,萧寒所说“阁主的东西只抢下这个”,并不仅指这只锦囊。
还有锦囊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张三寸见方的似纸非纸的薄片,纹理极细腻,瞧着就不是寻常物。
萧寒细心地擦干手心的汗水,这才将那张薄片一点一点地展开。
“这是蚕丝纸,以蚕丝织入纸张之中,既韧且光滑,经久耐腐,就是经过百年光阴,都不会腐蚀变色。”萧寒介绍道。
听着就价值不菲。
季凝此刻真想知道,她娘亲当年到底制造了多少不可思议的东西,做了多少不可思议的事。
然而,此刻,她的全副心思都已经被那卷铺展开的蚕丝纸所吸引。
那竟是一幅小像。
画的是一个女子。
只看了一眼,季凝便知道这个女子是谁了——
虽是工笔,可那双眼睛……与她的何其相像?
“这是……我娘亲?”季凝微红了眼圈。
她活了十七年,平生第一次见到娘亲。
哪怕只是一幅小像。
“是……是阁主。”萧寒语声哽咽。
“她……”季凝突的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千言万语、千万种情愫一时之间梗在喉咙里,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境。
她唯有静静地、不错目地看着那幅小像,许久。
时间仿若凝固,又仿佛过去了百年那么久。
季凝抬手抹去脸颊上的泪水。
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指尖上传来熟悉的温热,季凝转眸,看到了简铭递过来的一张帕子。
简铭朝她扯了扯嘴角。
季凝其实也想回他个笑容的,却发觉怎么都笑不出来。
她于是朝简铭点了点头,接过那张帕子,将泪水揩拭干净。
屋内沉默异常。
季凝无声地拭泪,蓦地后知后觉地想起简铭方才递给她帕子的时候的神情。
悲伤的,难过的,似乎也通红了眼圈……
季凝拭泪的动作微滞——
侯爷是想起了曾经与娘亲相处的日子吧?
毕竟,他唤她“贺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