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诚先是瞧了瞧老太太卧房的方向,脸上隐有关切。
简铭会意,道:“太医院的王太医在里面为祖母诊治。”
林诚这才神情稍缓,应了声“是”。
“听闻这位王太医医术最是不凡的。”林诚向简铭欠身道。
简铭没接他的话头儿,而是直接问道:“诚叔查的如何了?”
林诚闻言,面有难色。
他瞄了瞄立在旁边的二太太,似乎在犹豫着是否在此时此地说出来。
二太太也不缺心眼儿,见林诚这副样子,便隐约觉得不大妙。
她登时便后悔此刻巴巴儿地赶来兴师问罪了,心里忖着要不要赶紧离开,先去探探林诚他们都查了些什么再说。
林诚碍于二太太的面子,犹豫着是否说出口,他身后的常青却是个不犹豫的。
见林诚踌躇着,常青大声向简铭回道:“侯爷,已经查清楚了。是护院的老孙,不知在哪里捡了一条野狗,养在后院里。前日他喝多了酒,忘了拴那条野狗,野狗在院子里乱跑,恰好撞上沙嬷嬷和毕嬷嬷,就咬了她们。”
常青一股脑地将查证的结果禀报给了简铭,林诚在一旁听得直嘬牙。
简铭脸色铁青:“那条野狗,是条疯狗?”
常青被他的语气所慑,警然道:“看来是的!”
又忙道:“那条疯狗,已经被打杀了。老孙也被关起来了。”
简铭冷笑,他看向林诚:“诚叔,是这样的吗?”
林诚登时只觉得如芒在背,十分地不安,他已经隐约觉察出了简铭的杀气。
“是!正如常青所说!”林诚硬着头皮道。
他喉咙滚了滚,觉得嗓子眼儿里像被塞了一团子火。
继而又请罪道:“府中下人不守规矩,白日里饮酒贪杯,又让不明来路的东西进了府……这些皆是小人失职!请侯爷责罚!”
林诚说着,长揖到地。
他是老太太身边侍奉的老人,是伺候了府里几代人的老管家,于情于理,简铭是不该受他的大礼的。
但此时情形与往日不同,府中管理出了这样大的纰漏,几乎出了人命。那可是疯狗啊,只要被咬了,就是要命的!
简铭的脸色很不好看:“诚叔先别急着领罚,等老太□□然了,该罚的自然会罚!”
林诚面有愧色,垂头不语。
简铭话锋一转:“那个护院的,谁给他的胆子,白日里喝酒!又是谁给他的胆子,私自往府里带不明来路的东西!”
侯爷震怒,在场之人,都难以安稳。
尤其林诚。
他之前的犹豫,便因着这个,现在当着二太太的面,让他怎么回答?
可是,他能不回答吗?
他已经有错在先,此刻再无视侯爷的质问,那不就成了倚老卖老、不无尊上?
一时之间,无人接口回答简铭的问话,周遭格外安静。
侍立在二太太身后的史嬷嬷,越觉得眼下情形不祥,她挨蹭到二太太身侧,声音压得极低,朝二太太耳语了几句……
二太太的脸色立时煞白了,心头更是慌乱无着。
“太太……这么着不是个事儿……”史嬷嬷又小声耳语道。
她倒是有些旁观者清的意思。
二太太听了,方想明白了事态的严重。
与其等着简铭从旁人的口中听到些什么,将怒火烧到自己身上,倒不如抢先一步,求得一个先机。
“护院的老孙?”二太太突然道。
所有人的目光,皆投向了她。
二太太佯作思索,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来了,回头问史嬷嬷:“是不是阿菊的男人?”
史嬷嬷也假装想了想:“可不就是他!阿菊命苦走得早,太太可怜她三个孩儿尚未成年没的生计,就央求了老太太给她男人一个护院的差事。”
这话说的大有深意——
一则撇清了二太太与这件事的关系:二太太只是可怜侍奉自己的短命侍女留下的几个未长大的孩子,才给了她男人一个差事。这是二太太的好心。
二则直指这件事是老太太允许的,甭管老孙是什么东西,那都是老太太的决定,和二太太没有任何关系。无论是谁要找麻烦,那也请去找老太太,别找二太太。
二太太也是上道儿,闻言,很是长叹了一口气。
“阿菊多好的人,怎么就嫁了这样的男人?老太太一番好心给他个差事养家糊口,他怎么就这般无法无天了呢?”二太太不无惋惜道。
她倒是把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
简铭听得心中冷笑。
“既然与二婶无关,那就等老太太醒了,由她老人家决定如何处置吧!”简铭淡漠道。
二太太听了,立时松了一口气。
她眼珠儿转了转,也怕老太太醒了之后,万一有什么决定,再打自己个措手不及,心里想着倒不如趁机先离开,探探虚实再说。
于是,二太太寻个借口,便带着一众丫鬟婆子,脚不沾地里离去了。
简铭任由她离去,盯着她的背影,眼中有寒光闪烁——
老孙吗?
只是个开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