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39章</h1>
当初, 季凝刚入简家门的时候,夜里赶巧看到了简铭与老太太的第一次“交锋”。
虽然, 当时真正言语交锋的, 是常青和林诚——
一个是简铭的亲信,一个是老太太的忠仆。
这两个人便代表着简铭与老太太的势力。
彼时两人言语、举止皆有些锋锐之意,季凝这个初来乍到的, 都觉察出了其中的不同寻常。
后来, 季凝有机会拜见老太太。
老太太对她实在和“好”字搭不上边儿,甚至几次三番地难为她。
那种明显的程度, 只要长着眼睛的, 都看得出来。
在简家待得时日长了, 季凝也渐渐品出了些滋味:老太太对皇家、对太后的抵触极深。
不止如此, 老太太根本就不疼爱简铭。
至少就季凝所见, 老太太对简铭表现的, 根本就不是一个做祖母的,对唯一活着的孙儿的疼爱。
对比鲜明的,是老太太对重孙子简琮, 疼爱得很失章法。
那哪里是疼爱, 简直就是宠溺, 仿佛普天之下只有简琮这么一个宝贝似的。
更奇怪的是, 老太太还一意孤行, 改简誉的名字为简琮, 生怕别人不知道简琮才是她认定的简家真正的继承人似的。
曾经, 季凝很觉困惑。
自从她知道简琮和歆儿其实是简铭故去的兄长简锐的儿女之后,季凝便渐渐明白了什么——
老太太偏疼简琮,大概不是因为怜惜简琮自幼失亲, 而是另有缘故。
不然, 怎么不见老太太对歆儿如何特殊?
相比之下,歆儿这个老太太唯一的重孙女,活得倒像是一棵野草。
其中的缘故是什么?
那就是,简铭根本就不是简家人。
简铭不是老武安侯的亲儿子,却被老武安侯作为幼子养在简家。
不仅如此,老武安侯故去,长子简锐袭了爵。然而没过多久简锐便战死沙场,皇帝竟颁下旨意,由简铭袭了武安侯的爵位。
加上先帝在的时候便赐给简铭的常胜侯的爵位,简铭一人便身负双爵位。
对此,老太太心中一定是怨愤的吧?
就算她不怨愤于先帝对简铭的赐爵,简锐身死她已经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结果连简家世袭的爵位,都被简铭这个“外人”承袭了去。
在老太太的眼中,那个武安侯的爵位,原本该是属于简琮的吧?
毕竟,简琮才是简家的孙儿,身上才流着简家的血。
季凝不知道简锐夫妇刚刚过世的时候,简家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老太太不得不将简琮和歆儿作为简铭的孩子养在膝下。
为了保护这两个孩子吗?
季凝莫名地想到了二太太的身上,莫不是老太太怕简锐夫妇不在了,二太太会欺负了这两个孩子?
而简铭是个强势的,又是名正言顺的简家家主,便是二太太,甚至简铭那个不成器的二叔,也不敢如何造次?
季凝暂时想不出个所以然。
说到底,老太太与简铭的矛盾,如今还是限于简家这个小范围内。
更让季凝担心的,是简铭的身世。
若简铭真的是先帝的儿子,太后和皇帝这对母子知道了,会如何?
就算皇帝年纪轻,知道得有限,那么太后呢?
她一定知道一些当年的事吧?
纵然太后和皇帝不合,可一旦涉及到皇权大位,太后又怎么可能不向着自己的亲生儿子?
而且,皇帝真的一点儿觉察不到简铭的身份吗?
当年,先帝因为军功赐简铭常胜侯的爵位,大行之前还留下话来,说南境边军唯常胜侯可领。
明眼人能看不出先帝对简家的偏心,对简铭的偏心吗?
皇帝也不是傻子,说不定他早就看出了些苗头,说不定太后已经向他透露了什么。
季凝越想越觉得心焦。
她忽觉先帝糊涂:若是真心疼简铭,就该让简铭远离纷争,安安稳稳地过一生,而不是把那烫手的兵权硬塞在简铭的手里。
这不是害人吗?
难道,先帝此举还有什么深意?
又或是,先帝其实不过是在利用简铭,和简家?
季凝不由得裹紧了被子。
皇权之下,哪里有什么父子亲情?
季凝读书颇多,虽无甚兴趣,却也读过几本史书,其中的暗影血杀、阴谋阳谋,从来不会比真刀真枪的打打杀杀少半分。
不说前朝,就是先帝,当年不也是对戾太子说废就废、说杀便杀,全不顾元后在世的时候,与他少年夫妻的情分?
如此想着,季凝更觉得心里寒得慌。
在她的肖想之中,简铭俨然已经成了先帝玩弄权术的一柄好刀。
季凝深为简铭担心。
简家,皇家,朝堂,边境……内忧外患,真够简铭受的了!
季凝暗下决心:她得为简铭多长几个心眼儿,多听多闻,不能让简铭被人算计了去。
正愁着呢,忽听“吱呀”门响。
“哎呀,夫人你还没起榻呢!”玉篆叽叽喳喳地说道。
敢在这个时候大喇喇地冲进来的,也就只有玉篆这个贴身丫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