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看了一眼简扬,又转脸看向二太太。
二太太大张了眼睛,擎等着老太太发话拾掇简扬。
老太太却慢条斯理道:“小孩子打架啊?铭儿、锐儿他们小时候,还有仲达他们小时候,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这件事遮过去了?
二太太眼珠子瞪大,不敢相信这是她婆婆说出来的话——
老太太不是一向瞧不上简扬吗?不是一向忌惮简扬是简铭的长子,挡了简琮的路吗?
难道,是她以为错了?
老太太却不大理会二太太的反应,没把二太太抓着的那只手摆了摆,道:“行了,跪了这么久,列祖列宗也都知道了。就交给铭儿去教导吧!”
说罢,竟是要转身离去。
二太太怎么能让这件事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结束了?
“母亲!”她急切地抓住了老太太的胳膊。
老太太挑眉,看了看胳膊上的那只手,又抬眼看二太太。
二太太自知失态,攥着老太太的那只手哆嗦了一下。
却困兽犹斗道:“母亲,大郎打的可不是普通人。这事……这事能就这么了结了吗?”
老太太“哦”了一声:“都打了谁?说来听听。”
二太太嗓子眼儿里莫名地发紧,被老太太那忽的挑高的音调骇的。
她稳了稳神:“有文林伯的外甥、东海公的孙子,还有……还有守礼……”
“守礼?”老太太接口道。
“就、就是平国公的嫡长孙。”二太太有些磕绊。
平国公的嫡长孙,可不就是二太太的侄孙辈?
“守礼啊!”老太太悠悠道。
二太太喉咙里再次发紧,她怎么觉得老太太说着“守礼”的时候,说的不是守礼这个名字,而是这个词儿呢?
她匆匆之间想到了什么,忙又道:“还有安小公子,赵王妃的幼弟!”
简铭在一旁听着,不由得蹙了蹙眉。
安小公子安荣,是赵王妃同母幼弟。赵王虽然在朝中没什么实权,但到底是皇帝的亲弟弟,简扬若是把他的小舅子给打了……
忽听得老太太呵笑一声:“这么多人啊!大郎一个人,便打了这么多人?”
此言一出,莫说是二太太,连简铭都听得瞠目——
老太太你确定不是在纵容重孙吗?
季凝在一旁听得分明。
她堪称整桩事的局外者。因为身处局外,她或许比简铭这个身处局内的做父亲的看得更清楚。
老太太方才那句话,分明是在点出:简扬一个半大孩子,还是个身子骨实在算不上壮健的半大孩子,能一个人打得过这么好几个孩子吗?
照二太太的话听来,简扬不仅打得过这好几个孩子,还把他们都打赢了?
这怎么可能?
季凝盯着简扬跪在那里的细瘦背影,心内有些计较。
她蓦地感觉有一道复杂的目光投了过来,心中微凛,侧眸看过去——
哪里有什么目光?
季凝相信自己绝没有感觉错。
而那道复杂的目光,就来自老太太的方向。
莫非,这位简家的老太太,已经看透她的心思了?
季凝敛眉,做恭顺状。
至少眼下,她可不想成了老太太的下一个靶子。
老太太扫了季凝一瞬,便极快地收回了目光。
几乎没有旁人注意到她刚才那一眼。
老太太轻轻推开二太太,招手依旧让之前搀扶了自己丫鬟过来。
二太太手里落了空,心里也空落落的。
她听到老太太说道:“行了!不是什么大事,大郎知错当改,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最重要,不要整天打打杀杀的!”
这话听在不同的人的耳中,有着不同的效果——
似是不让二太太太过难为简扬,又似是戳点简铭昨日抽打了小厮太过分了,还似乎有旁的意味,惹人深思。
老太太又道:“大郎跟你父亲去书房,你父亲教导你,你要听从!”
简扬只得诺诺听着。
“都各自回房吧!别打扰了祖宗清静!”老太太不耐地摆了摆手,任由丫鬟搀扶了自己,折身而去。
刚走到门口,忽的顿住身形。
“阿诚!”老太太唤林诚。
林诚早垂手侍立在门口。
“你不是说,有事要禀报你们侯爷吗?”老太太道。
“是!”林诚恭顺道。
同时将一张拜帖呈给了简铭:“侯爷,刚刚赵王府送来的拜帖。”
二太太闻言,心内一阵欢喜:赵王府的人,兴师问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