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简铭在季凝的耳边低声道。
带着皂角味道的气息扑打在季凝的耳垂上,瞬间就让季凝的身体绷紧。
莫说是简铭让她别急别动了,就是简铭此刻让她动一动,她僵直的身体都得缓上几息,方能动弹。
简铭专注于河面上的动静,鱼漂再次上下急跳两次。
这样熟悉的场景,让简铭的脸上浮上了诧异,更有欢喜。
他低声嘱咐季凝莫慌莫要乱动,小心翼翼地侧移到季凝的身后,双手向前伸,双臂几乎将季凝的身体笼在身前。
季凝屛住了呼吸,不是因为怕惊动了咬着鱼钩的鱼儿,而是简铭此刻就在她的身后……
简铭或许并没察觉到这种姿势,有些……羞.人。
他的胸膛就贴在季凝的肩膀之下,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想忽略都难。
周遭静谧异常,唯有身后的心跳声,怦怦,怦怦……
季凝屏气,双眸紧紧盯着河面上的鱼漂。
唯有如此,她才不至于沉迷于属于简铭的心跳。
简铭在教她如何钓鱼,此刻鱼上钩了,她应该像他那般,专心于如何将鱼顺利地钓上岸,然后到那鱼篓里。
季凝小口小口地呼吸着,聚目。
简铭紧盯着河面上的鱼漂,双臂环着季凝的身体,两只手则将季凝的双手护在了当中。
而那根连着鱼漂的钓竿,就在季凝的手中,随着季凝身体的僵直,也似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动不动。
简铭觑着鱼漂的沉浮,就在鱼漂再次跳动的当儿,忽道一声:“起!”
他的双手骤然发力,托着季凝手中的钓竿,腾空而起——
一尾银色的鱼,随着钓竿的上扬,径直飞上了河岸边的青草地。
季凝一声惊呼,脱口而出。
紧接着,她便看到鱼线因力脱钩,那尾银鱼好像长了翅膀,飞落在了两寸高的茸茸草丛中。
扑棱棱,扑棱棱……
银色的鱼在草地上腾跃着,极有力量的样子。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尾鱼鱼肉紧实,味道肯定好。
常青眼尖,银鱼刚一脱钩,他便兴冲冲地奔了过来。
不等那条鱼多蹦跶几下,就被他双手按住,攥在了掌心里。
“侯爷,夫人,是鲈鱼!”常青兴奋道。
季凝大觉意外。
她可没想到,她破天荒头一遭钓鱼,竟在短短的一刻钟里,就钓到了一尾鲈鱼?
季凝与简铭对视。
简铭的脸上,是了然之色。
显然,那条银鱼刚一离水的时候,他便认出那是一条鲈鱼了。
如今对上季凝既意外又欢喜的眼神,简铭实在觉得,这比自己亲自钓上一尾鲈鱼,还要让他喜悦。
他的小娇妻,还真是运气极好啊!
简铭眼中的笑意更深。
常青将那位鲈鱼小心放在鱼篓里,又忙将鱼篓的盖子扣紧。
鲈鱼的肉质鲜美紧致,与其身体柔韧、有力量脱不开关系,常青生怕这条体型不算小的鲈鱼,再借着力气蹿出来。
可不能白费了侯爷的心思。
方才简铭教季凝如何钓鱼的过程,常青皆看在眼里。
他们侯爷可没对哪个女子这般用心呢!
可不能浪费了侯爷的这份心。
季凝侧耳听着鱼篓里噼里扑噜的声音,肖想着那条鱼在里面怎么上蹿下跳地折腾。
她犹觉得刚刚发生的事,极不真实。
纵然不善垂钓,她也看得出,像她这般初来乍到,就在短时间钓了这么一尾鲈鱼的,非比寻常。
垂钓,应该不是这么简单的吧?
季凝心道。
她瞄向旁边的简铭。
简铭已经在另一张小杌子坐下来,极熟稔地在新吊钩的钩尾缀了鱼饵,然后甩钩入水。
还要钓?
季凝挑眉。
简铭似是看到她心中所想,侧头向她一笑:“夫人已经钓得了一尾,为夫也得钓一条不是?”
季凝听惯了他说“夫人”云云的,如今连他在自己面前自称“为夫”,也要习以为常了。
只不过,听他自称“为夫”的时候,季凝每每觉得心里有些言说不清的甜丝丝。
大概,就像是吃了新做的桂花糖的感觉吧?
季凝轻笑。
她想着简铭是堂堂的一品军侯,是统兵的大将军,纵然钓鱼是细末小事,他应该也是不乐意被自己连钓竿都没摸过的夫人压过一头吧?
也罢,由他去吧!
季凝心忖。
这河边有微微的风,有细润的水汽,还有哗啦啦的、让人听着无比舒服的流水声。
青草的味道那么好闻,间或还有飞鸟经过,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
纵然不钓鱼,只是呆坐在这里,也当真惬意啊!
季凝任由自己手中的钓竿,似垂不垂地搭在岸边,听着流水与鸟鸣,嗅着好闻的水汽,还有来自身边简铭的气息,心内安然一片。
似是过往十七年所经历的所有不愉快,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忽的,旁边一阵水声哗啦啦。
季凝侧目观瞧——
简铭那里有鱼上钩。
他轻甩钓竿,鱼线在空中划了一道银影,鱼钩上那尾尺余长的肥鱼便落在了他的掌心。
那鱼胖乎乎的,样子有些呆,绝不是鲈鱼。
季凝确信。
她蓦地张大了眼睛。
因为她眼睁睁看着,简铭将那条肥鱼从鱼钩上取下,丢回了水中……
还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