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问问歆儿的娘亲究竟是什么人啊,可如此不依不饶地追问下去,似乎显得不大聪明的样子。
季凝不希望自己在旁人的眼中,是个看不出眉眼高低的蠢样子,包括在郝嬷嬷这里。
她按下心头的疑问,朝郝嬷嬷和气而笑:“还有一个问题,想劳烦你老人家。”
郝嬷嬷此刻就是打算着替季凝答疑解惑的,闻言也和气道:“夫人千万别这样客气!只要老奴知道的,您尽管问就是!”
季凝于是便没再客气,问道:“想问问嬷嬷,府中可有什么侍奉侯爷的身边人?嬷嬷告诉我,免得我不知情,再冲撞了。”
什么叫“侍奉侯爷的身边人”?
还不就是简铭的女人,媵妾之类的人?
郝嬷嬷好歹在侯门深府里侍奉了大半辈子,还能听不明白季凝的意思?
她脸上的神情有几分来不及遮掩的意外,显然是没料到季凝会这样直通通地问出这样的问题。
郝嬷嬷禁不住再次打量了一番季凝,更觉得季凝合眼缘了。
这样的模样,这样的气度,这样的胆量……和侯爷还真是般配呢!
只是……可惜了!
郝嬷嬷忍下心头的憾意,笑向季凝道:“夫人多虑了!阖府上下,侯爷的身边只有夫人一人,并没有旁的人侍奉。”
她言外的意思便是,侯府之中并没有简铭的媵妾之属。
季凝是信郝嬷嬷没有必要骗自己的,这个回答更让季凝觉得意外——
简铭都能有三个儿女了,竟然不曾在府中养媵妾?
大齐的贵宦男子,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的?
越是身份富贵尊荣的男子,越是府中多养媵妾,美其名曰“为了多子多福”。
像季凝的父亲那样,只有一个妻子,连府里的侍女都不敢多看一眼的,实属另类。
那还不是因为,郑氏跋扈?
若不是郑氏那样,季凝可不敢保证自己的父亲会不会也三妻四妾的。
长辈的私事,晚辈哪怕想想都是不孝的。
季凝丢开父亲的事,将心思落在简铭的身上。
她可不信简铭的过往,以及现下,都是清白的。不然,那三个儿女都从何而来?
歆儿和简琮的生母是哪一个,犹是未解之谜呢!
何况,简扬的生母,如意阁的东家沈知意,此刻就好端端地活着?
季凝蓦地觉得烦躁起来。
她想起了简铭曾对她说过两次的,“你既是来府中避祸的”……
所以,她是来常胜侯府避祸的,也只是冠了个常胜侯夫人的名头,其他的,她根本就没有资格过问了?
其中,就包括简铭在府外还养着女人?
而且,还是未知的,不知道多少个女人?
季凝心里别扭极了。
好在她自幼读书读得多,养气功夫不错,纵是心头如遭汤煎,表面上也能勉强维持着平和。
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份表面的平和还能维持多久。
既然自己都没法保证,季凝就打算在失态之前打发了郝嬷嬷离开。
“嬷嬷也劳累了这许久了,还没用朝食吧?”季凝道。
郝嬷嬷的身体也确实有些挨扛不住了,便告了罪,打算退下。
离开之前,季凝唤住了她:“嬷嬷,能不能让厨房备些点心送来?歆儿喜欢甜食。”
郝嬷嬷自然说好,她是乐意看到季凝对歆儿好的:“夫人有什么吩咐,想吃什么,以后只管吩咐厨房就是。侯爷已经安排下了,夫人的吩咐便是侯爷的吩咐。”
季凝闻言,微怔。
她没想到,简铭思虑得倒是周全。
郝嬷嬷离开了,屋内便剩下了季凝一个人。
她在椅上枯坐了一会儿,门声微响,玉篆回来了。
“夫人,你一个人在呢?”玉篆脸上微汗,一缕发丝被汗水粘在颊边。
“你这是到哪里疯跑了?”季凝瞥她一眼。
“这大姑娘太能疯玩了,奴婢都追不上她。”玉篆道。
季凝是知道歆儿疯跑起来什么样的,会心一笑:“歆儿呢?”
“和她哥哥们在玩儿呢!”玉篆答道。
季凝点点头,再看看玉篆的脸,笑道:“还不快去洗把脸,跟个泥猴儿似的,成什么样子?”
玉篆暗自吐了吐舌头。
季凝又道:“我让厨房准备了点心一会儿送来,你先垫吧一口,省得饿坏了你。”
玉篆的脚步顿住,诧异地看着季凝。
“做什么怪样子?”季凝睇她。
“没有!”玉篆用力摇了摇头,快步朝屏风后的盥洗处走去。
季凝凝眉,觉得这丫头怎么越发地古怪起来?
刚才,她似乎看到玉篆咬了嘴唇,双眼中似乎有晶莹闪动?
不会是在外面,受了这侯府里什么人的欺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