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简铭这是第一次携妻来赵王府吗?连曾经的平国公的侄女郑淑,都不曾陪他同来过吗?
想及此,季凝的心口怦跳。
“王妃做生日,臣怎么能不来呢?”简铭似是根本没听出赵王言语之中的深意,四两拨千斤道。
赵王妃闻言,得体微笑:“能得贤伉俪莅临,赵王府蓬荜生辉。”
她的话不多,却恰到好处地与赵王相应和,更体现了赵王府女主人的气派。
简铭朝赵王妃欠了欠身,并不打算再多言。
他想回身招呼常青等随从将带来的礼物抬进去,却不料赵王是个话多的。
此时他忽道:“小王还是第一次见到景贤公主。公主气度不凡、娴雅端庄,难怪得母后青眼啊!”
说着,他又若有所思道:“论起来,我们还算是兄妹呢!”
简铭没料到赵王竟在府门口大喇喇地闹了这么一出,暗自皱眉。
赵王不止搬出来季凝被太后认为义女、封为公主的话头儿,还跟真的一样,与季凝论起亲戚来了?
简铭可不觉得,赵王是随便认亲戚的人。
谁知道他这样笑眯眯地说着的时候,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简铭的一颗心登时提了起来,生怕季凝应付不来。
孰料,季凝笑得格外得体,言语也妥当至极。
“太后错爱,妾不敢贪受,”季凝欠身微笑道,“妾既已为简氏妇,便是简氏人。殿下只依侯爷唤妾就好。”
那意思,认不认闺女、封不封公主,那可不是我能够决定得了的。我只是一个违逆不得的承受者,我既嫁入了常胜侯府,便只是常胜侯夫人,而不是什么公主,赵王殿下想认妹妹,恐怕是找错人了。
简铭听季凝响亮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若非情势不允许,他真想为季凝喝一声彩:“说得好!”
季凝的话说得漂亮得体,她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更是让简铭觉得熨贴——
她是他的妻子!
她对外人说,她是他的妻子!
简铭的唇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高兴。
赵王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试探的话丢出去,得到的竟是季凝这样的回答。
回答得漂亮啊!
赵王心里咦了声,不由得重新掂对起季凝的分量来。
这个容色清丽脱俗的少女,真的只是如传闻中一般,被季海那老头子圈在府里圈了十几年,在季家一点儿都不招待见的吗?
若说之前,初听到季凝被太后认为义女、被皇帝封为公主的时候,赵王还一门心思地在季凝的真实身份上打转,那么现在,他不能不重新审视季凝的存在。
或许眼前这个被搅入浑水之中的女子真有过人之处,也未可知……
赵王一时之间,心里转了好几个念头。
他脸上惯有的微笑可分毫没变。
季凝的话音甫落,赵王便心思急转地有了应付的话。
“贤伉俪夫妇相得,真是好啊!”赵王慨然道。
那样子,倒像是真的打心眼儿里羡慕简铭和季凝夫妇似的。
简铭知道赵王是个什么德行。
刚刚为季凝担足了心事,这会儿简铭的心神得以放松,语调也颇为轻松:“殿下与王妃鹣鲽情深,谁人不知?”
赵王哈哈一笑。
他怎么觉得,简铭是故意挑拨他与赵王妃的关系呢?
“谁人不知”,倒像是一句反话似的。
“算你明白!”赵王打了个哈哈,大大咧咧地拍了拍简铭的肩膀。
“进去说话吧!都站在在外面成什么样子?”赵王又道。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先站在这里说个没完的?
简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面上却拱了拱手。
客随主便的意思。
前日才是赵王妃生日的正日子,绝大多数贺寿的,早就来赵王府中拜访过了。
正因如此,今日赵王府中倒还清静。
宾主双方在正厅中坐下,由侍女奉茶。
彼此之间叙了些闲话,多是赵王妃亲切地问季凝喜欢什么茶、什么吃食、什么料子等等,或是说些可做谈资的圣京城中的掌故。
赵王偶尔搭搭话茬儿。
简铭大多安静品茶,适时地抬头看看季凝,眼中的柔情掩都掩不住。
或者说,他压根儿就没打算遮掩。
赵王听了一会儿,眼珠儿在季凝和简铭之间转了两个来回,接着含笑抿了一口茶。
“言之觉得这茶味如何?”赵王悠哉问道。
简铭早就提防着他再起幺蛾子呢,闻言,特别认真地又喝了一口茶:“不错!果然是殿下府里的茶。”
赵王嘿然:“小王这里可享受不起这么好的茶。”
继而故作神秘道:“这是前儿闽州新进的贡茶。今年年成不好,统共就得了两斤。陛下给母后那里送去半斤,母妃那里和王相那里各得了三两,余下的赏人都不够……独独赏了小王二两。”
赵王说着,朝简铭比划了两个手指头。
简铭挑眉,顺口道:“陛下待殿下兄弟情深。”
赵王嘿嘿一笑,又朝简铭挤眼睛:“言之喜欢的话,分你一两?”
简铭哪能不知道他那点子心思,摇手道:“臣不大讲究这个,就不夺殿下所爱了。”
赵王露出两排白牙:“自己人,别客气!”
他没再提送茶的事,简铭却因为他说的“自己人”而觉得脊背发紧。
恰在此时,有侍女来报:“如意阁的沈娘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