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宫里啊!
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
如今想想当初在后宫之中,当今天子的那副嘴脸,玉篆便觉得瘆得慌。
若非她们家姑娘命好,此刻她们主仆两个的坟头草,都挺高了吧?
哪里会有坟头呢?
像她们当初那样,被皇帝强逼而不认从,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反抗……真被皇帝处置了,只怕她们两个连个正经埋尸骨的地方都没有。
那些过往回忆不得,玉篆还是觉得在侯府里好。
虽然,在这里,糟心的事也不少。
而且,还有另一桩她言说不得的心事……
玉篆按捺下心中的忧烦。
如今啊,她唯有好生侍奉她们家姑娘,好生撮合她们家姑娘和侯爷的好姻缘。
等到她们家姑娘和侯爷也情投意合了……
可是,她们家姑娘是真真不怎么上道儿啊!
屋内寂静得很。
转眼间已是月挂枝头,歆儿梳洗完毕,便换了寝衣,要多熟练有多熟练地爬到床.榻上那个属于她的位置。
没多久,便沉沉地睡去了。
小孩儿家没心事,饿了便吃,困了便睡,着实让人羡慕。
玉篆就挺羡慕歆儿的。
季凝此刻坐在榻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络子,偶尔抬头看看熟睡的歆儿。
玉篆拾掇干净回来,刚好看到这么一幅“慈母心肠”的画面,不免很想朝天翻个白眼儿。
“姑娘……”她禁不住凑近了去。
季凝闻声,右手食指凑到唇边,朝玉篆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玉篆:“……”
她只得轻手轻脚地挨近了。
“姑娘还不睡啊?”玉篆探问道。
“书房那儿还没有消息呢?”季凝心不在焉道。
玉篆心里叹了一声。
书房的消息能是什么?还不是侯爷的消息?
“还没新消息呢,”玉篆道,“方才常青不是来传侯爷的话,让姑娘先歇着吗?”
从日头西沉,到月上柳梢,得有几个时辰了,侯爷还在训儿子。
不知道训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这期间老太太、二太太她们是不是去过书房,或是劝、或是闹的。
玉篆想想那画面,都替简铭觉得堵心。
就是这般情形,侯爷还记挂着让常青来传话,告诉姑娘早些歇了,这不是把姑娘放在心尖儿上,又是什么?
玉篆忧心忡忡地瞥了一眼季凝。
季凝古怪地看她一眼。
玉篆欲言又止。
“你有话便说。”季凝丢给玉篆一个“我还不知道你”的眼神。
是了,她们家姑娘是和她一起长大的,怎么会不知道,她心里憋不住话的性子呢?
玉篆幽幽地吐了一口气:“姑娘,你惦念着侯爷,也不止是这么个惦念法儿……”
季凝挑眉:“怎么个惦念法儿?”
玉篆抿了抿唇。
这话让她怎么说啊!
鼓了鼓勇气,兼厚了脸皮,玉篆道:“季家二姑娘的事,您也知道了。她是怎么个做法儿呢?”
说着,拿眼神示意季凝,让季凝自己品品的意思。
季凝的眼神越发古怪起来:“季钰?她有了身孕的事?”
“可不是!”玉篆抚掌道。
一时之间,她并没有注意到季凝眼中划过的深邃。
“小声着些!”季凝低声诫道。
这是怕吵醒了歆儿的意思。
玉篆忙压低了声音,又道:“二姑娘和姑娘你是同一日过的门,如今都有了身孕了。”
说着,便噤了声。
未尽之意,季凝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她的脸瞬间红了个通透。
玉篆的脸上也有些热,犹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劝季凝多在侯爷的身上用心。
忽听季凝问道:“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个消息?”
玉篆冷不防这么一问,着实愣怔了两息。
不过她很快就寻回了清明:“姑娘你忘了?之前不是说好的吗?外面有任何消息,萧管事都会告诉郭大哥,把消息传进来,让姑娘你对外面的任何变化都了如指掌。”
季凝沉眉。
是了,她与萧寒有过这样的约定。
说起来,这个约定,还是玉篆促成的……
季凝抬眸,定定地看着玉篆:“萧管事与你,对我都很忠心。”
这是夸他们是忠仆,是好话,玉篆却听得呆了两呆——
怎么觉得,这话里面似有深意呢?
季凝却是不给玉篆时机多想的,遂话锋一转,又道:“季钰,并非天子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