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倒不像是个难相与的。
季凝盯着林诚的背影盯了许久,直到林诚左拐,消失。
他行走之间都挺拔着脊背,生恐别人看出来他有了年纪似的。
季凝莞尔。
林诚这是给老太太报信去了吧?
他大概会将他在祠堂内外所见都禀报给那位邹老太君吧?
季凝心想。
瞧那位老太太双目炯炯有神,哪里像是身体有恙的?
是时候向那位老太太请安了吧?
季凝忖着。
她没法忽略在祠堂内的时候,老太太投向她的目光。
那道目光很快就转开去,季凝却从中掂对出了探究的意味。
季凝转脸,看向那两名教养嬷嬷。
两名嬷嬷慑于季凝的身份,皆低垂下头。
季凝温声道:“大郎年纪还小,日常起居、饮食还要两位嬷嬷多上些心。”
两名嬷嬷同时愕住。
她们以为季凝会质问,甚至苛责她们。不成想季凝竟是半分责备没有,还对她们语气颇为平和。
这风格,可跟之前那位二太太大不相同啊!
那位二太太啊,就是她身边是奴才,都跋扈得不得了呢!
两个嬷嬷大着胆子抬头,彼此对视了一眼。
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这位少夫人,好像和别的主子不大一样?
两个人接着都垂下眼去,恭顺地说定会尽职尽责,照料好大郎云云。
季凝点了点头,向二人道了声“辛苦”,便让她们散去,各自干各自的营生去。
这位少夫人,竟就这么着放了她们了?
两个嬷嬷都暗自称奇。
眼瞧着少夫人的身影消失了,连跟在她身后的常青和玉篆,也都不见了踪影,两个嬷嬷才真的确认,季凝并没有惩罚她们的打算。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只要她们以后尽应尽职责,一心一意地照料大郎便好。
两个嬷嬷也是在侯府里待老成的,怎么会听不懂季凝的意思?
两个人一起悄声退去,心里都不禁将这位少夫人和府里的其他主子做起了比较。
简铭还未回来,简扬此刻还在书房里。
季凝不放心,便吩咐常青道:“大郎那里,你去瞧着些,别委屈了他。”
常青之前被简铭留下,其实就是留待与季凝分派的。
简铭的意思,是怕二太太主仆难为季凝,这一点季凝明白,常青亦明白。
常青跟了简铭许多年,还未见简铭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过。季凝的吩咐,他自然照办。
“夫人放心,我这便去书房守着,”常青说着,又龇了龇牙,“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找大郎的麻烦!”
有常青守在简扬的身边,季凝略觉放心。
她带了玉篆回到自己的卧房内,方感到腰酸得紧,小腹也觉得酸.涨得慌。
这是月事其间脱不开的反应,尤其她之前还在祠堂里站了那么久。
玉篆看出季凝身体的不适,扶着季凝在榻上歪了。
“姑娘得好生歇一歇,外面的事,还有侯爷呢!”玉篆劝道。
季凝没言语。
侯府里的事,恐怕不是简铭一个人能应付得了的。
过去,季凝未曾深涉的时候,对这常胜侯府中的事便有几分猜想。而今看来,她的那些猜想,未必不是真的。
简铭是个不擅内宅事务的,何况老太太和二太太都想把内宅里的事权攥在手里——
准确地说,是老太太想攥着事权,而二太太想夺了事权。
这婆媳两个的关系,看似平和,其实内里大有文章。
季凝是个敏慧的,端看今日祠堂里的一幕,她便看出了些端倪。
她无意争夺内宅中的事权,无论老太太还是二太太,若是相安无事,她们谁乐意管家谁管去,季凝乐见其成。
可是,现实情况却是,府里的情形,没法让季凝安然坐等。
二太太这样的,显然不会安分,以后只怕跳腾得更厉害,惟恐天下不乱的那种。
老太太便是想大事化小,恐也不是每件事皆能照顾得到的。
而且,只看今日之事,二太太的矛头直指简铭。
季凝做不到不理不问——
她怎么能任由旁人针对简铭而无动于衷呢?
无论是为了简铭,还是为了那个无辜的孩子,她都不能坐视不理啊!
所以,季凝特意打发了常青去守着简扬。
她可不确定,简铭不在的时候,府里还有什么人,敢对简扬如何。
简扬啊……
季凝的脑海之中,又映出了简扬那张倔强的脸。
三个孩子之中,唯有简扬和简铭有三分像。
或许是简琮和歆儿更像他们的母亲,而不大像他们的父亲吧?
既然不像父亲,自然也不会和简铭这个亲叔叔相像。
简铭如简扬那么大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倔强而细瘦的小小少年?
季凝这样想着,心里对简扬便添了两分怜意。
她坐不住了,撑着身体坐起来。
“让小厨房准备些热汤热饭,还有点心,”季凝吩咐玉篆,“你亲自去,拿食盒装来。”
那孩子指不定从什么时候起,就饿着肚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