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凝胸口闷得慌。
她觑了觑简铭,见简铭好似并没有注意到她在看他。
季凝心里更闷了。
“你这丫头,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季凝向玉篆恼道。
玉篆也纳闷呢,她怎么就“杵在这儿”了?
方才她可一直在这儿呢,也没瞧见她家姑娘看着不顺眼啊?
玉篆朝季凝眨眨眼,那意思姑娘您到底想说什么啊?
“你为林娘子奉茶了吗?在我这里傻站着做什么?林娘子辛苦了,你快去请萧先生备了好茶,泡好奉给林娘子。”季凝朝玉篆瞪了瞪眼睛。
玉篆微圆了嘴,那表情摆明了是十分的不解:给林娘子奉茶?姑娘你是怎么想的啊?她都和侯爷举止亲密了,您还让我给她奉茶?
季凝被玉篆收敛不及的表情闹得脸上微红——
玉篆傻憨憨地什么都写在脸上,反倒衬得她这个做主子的,心机重重了。
季凝自然清楚自己心内如何想头儿。
林娘子为她诊了脉、瞧了病不假,论理她让自己的侍女为林娘子奉茶,也是应有之意。
可那位林娘子,她可是刚刚和自己的夫君,喏,就是眼前这位仿若局外人的常胜侯,私下聊了许久的。
玉篆说什么来着?
说他们还有身体接触?
季凝没法平静了。
她很想拿出大家主母的风范,当林娘子只是一个寻常医者,当林娘子与简铭只是君子之交、朋友之谊。
可简铭刚刚还背在身后,这会儿不安分地贴在体侧的那只右手是怎么回事?
季凝怎么就觉得,简铭的举手投足之间,总像躲着她什么似的呢?
虽然,简铭站在那里,若从第三个人的视角看来,也只是从容地站在那里。
季凝说不清自己对于简铭古怪的探究来自哪里,或许是一种旁人没有的敏锐?
毕竟,简铭于她而言,不是一个路人。
他是她的夫君,不是吗?
想到她的“夫君”,就在不久之前,没准还和另一个女子拉拉扯扯,而那个女子还是个容貌出众、气质清雅,更有着出众医术这样的一技之长,而不是如自己这般,浑身上下寻不出什么特别之处的,季凝心里的那股子窒闷,就化作了无比的懊恼。
她让玉篆去为林娘子奉茶,简铭看起来根本不觉得有何不妥。
是不是,那位容貌出众、气质清雅的女大夫,更让简铭觉得相处愉悦?
季凝咬唇。
霎时间,她很有一种,自己是那不上台面的小野草,林娘子才是那枝头招展的月季花的感觉。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快去奉茶!”季凝再次朝玉篆瞪眼睛。
那对圆润润、瞳仁纯黑若曜石的眸子瞪得大极了,唬了玉篆一跳。
玉篆猜测她家姑娘或许是真恼了。
她要是再不立刻赶紧马上,给那位林娘子奉什么见鬼的茶,她家姑娘怕是要暴跳如雷吧?
玉篆担忧地瞄了瞄一旁云淡风轻的简铭。
这会儿,她不担心她家姑娘发脾气,招惹了简铭生气了。
玉篆倒替简铭担足了心:瞧侯爷这副模样,他真不知道姑娘“那几日”里会有多暴躁不安吧?
玉篆暗自摇了摇头,心内默默为简铭祷告,别被她家姑娘的躁气吓着才好。
屋内只有她与他两个人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彼此盯了一会儿,终是季凝耐不住,撇了撇唇道:“林娘子辛苦,侯爷怎么不去陪她?”
简铭咂摸着季凝话中的意味究竟为何,唇角不禁勾起了一抹浅笑。
他长得俊,这么一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季凝看得微微晃神,继而心头更添了恼意:提到林娘子,你就这么高兴的吗?
“她又不是我夫人,我陪她做什么?”简铭答道。
一如他在战场上纵横捭阖,以强悍之军撕开敌军的阵线,他回答季凝的问题,也直白得一塌糊涂。
季凝已经因为他的太多直白,而整个人懵怔住了。
简铭近了两步,几乎要挨到季凝的榻边了:“夫人可还觉得身体不适?可要喝口茶润润喉?或是躺下来,歇息一会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老实不客气地在季凝的榻边坐下了。
季凝没控制住自己惊悚的神情。
眼看简铭的身影,就这么直通通地戳在了自己的身旁,特别的近,季凝的眼中划过了十分的不可思议。
她这辈子,还是第一遭,和一个男子离得这样近,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可是,在这种身为女子面对一个靠近来的男子自然而然生出的紧张感之外,季凝还有另一种言说不得的情绪。
这种情绪,让她那张因为紧张而绷着的小脸儿上,漾开了些和此情此景还算登对的浅绯色。
其实,季凝应该记得,她与简铭的“亲近”,早就有了。
相识的第一面,他们可就手牵着手来着。
虽然是那种手牵着手,季凝是纯然被束缚住的那个。
“咕噜!”季凝的嗓子眼儿里,迫不争气地发出了吞咽的声音。
也不知吞咽的是口水,还是别的什么。
简铭侧眸,刚好一张近乎完美的俊脸,映入季凝的眼帘。
“夫人怕我?”简铭的音声中,有探究,还有些异样的东西。
季凝的太阳穴“砰砰”紧跳了两下。
她又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她很想对简铭说:侯爷,你大概需要让林娘子,给你看看脑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