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一张一弛,方为正道。
只要不是在战场前线,或是执行任务的时候,简铭并不禁止部下这点子小小的私好。
常青也曾被同袍拉拽着参与过几次赌,他不大好这个,只当个交际手段罢了。
这会儿听简铭这般问,常青心说莫非侯爷技痒了?
他的印象之中,简铭亦对此道兴趣缺缺啊!
身为一个忠心的好下属,当然是上峰问什么,就如实答什么。
“会。”常青道。
这个回答在简铭的意料之中。
简铭是也会一些的。
他不爱此道,然而此刻却蓦地生出一股子想与老天赌一赌前路的冲.动。
“铜钱。”简铭朝常青一张左手掌。
常青愣怔两息,忖着侯爷这是心血来潮,想赌铜钱玩儿吗?
他忙从身上摸出几枚铜钱。
“一枚就够了。”简铭淡道。
常青依旧不明所以,却也听命地递上一枚铜钱。
简铭将那枚铜钱攥在掌心。
他掌心的热度,很快就渗透了铜钱,使得整个铜钱都被他的体温沁满。
莫说人心,便是这么一枚没有生气的铜钱,都能被暖透。
简铭双眸微眯,似有所悟。
常青的双眼,始终没离开他家侯爷的左手。
他看到他家侯爷将左拳攥起,那枚铜钱就被攥紧了拳心,不见踪影。
过了十几息,他家侯爷像是突然作了什么决定,猛地松开了掌心。
在常青尚未来得及看清那枚铜钱的时候,那枚铜钱忽的被他家侯爷用左手食指挑向上空——
“嗡嗡”的声响,在常青的耳边回荡。
足可见他家侯爷这么一挑一抛,力量非同寻常。
常青并不驽钝,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
他眼睁睁看到那枚铜钱重又落入了简铭的左掌心,然后被简铭攥紧。
铜钱再次不见了。
常青的喉咙“咕噜”地滚了一下。
接着他听到简铭问道:“猜一猜是哪一面。”
常青闻言,禁不住“哈”了一声。
“恕属下眼拙。”常青老实回答道。
简铭抛挑的力度极大,速度亦极快,常青自问没有那个眼里。
简铭勾唇笑笑,左手一扬,一枚圆形的黄铜色物事,登时飞向了常青。
常青慌忙接住,口中急道:“侯爷不看看是哪一面吗?
简铭此刻已经迈开大步走远,仿佛信心百倍,志得意满。
“哪一面都一样!”他的声音,由远而近,飘入常青的耳中。
常青眉峰一跳,心说侯爷这是打什么机锋?
他摊开手掌,盯着那枚铜钱看——
朝上的一面,竟然糊成了一片黄铜色!
常青眨眨眼,以为自己瞧花眼了。
再定了定睛,常青看到了,还是掌心里的黄铜色,模糊得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这……”常青似有所悟,慌忙将铜钱翻了个个儿。
果然——
另一面,也是一片模糊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黄铜色。
常青可不记得自己随身带着这么一枚奇怪的东西。
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方才,简铭将铜钱攥在掌心的时候,便已经暗运内力,用内力将铜钱的两面的花色都熔成了一片模糊。
是以,当他抛出铜钱,铜钱落下的时候,无论哪一面朝上,皆是一般无二的。
常青不惊讶于简铭内力之深厚。
他家侯爷如何厉害,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常青只是困惑于简铭此举的深意之所在。
寻常人都知道,抛铜钱无非求的是个吉利。铜钱落下,有字的一面,也就是刻着“天顺通宝”的那一面朝上,便意味着心中所求之事会有个好的结果。
可是,侯爷他竟然将铜钱两面都熔模糊了……
常青觉得,若是简铭想,他完全可以控制着力道和速度,最后保证将那枚铜钱有字那面朝上。
简铭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径直将两面都模糊了,甚至不怕忌讳地把“天顺”这个当今天子的年号,都给抹去了。
这可就……
常青不知道简铭心中所求为何,但这枚已经变了模样的铜钱,是绝不能留下的。
简铭的身影,已经消失于视野之中。
他显然是去见季凝的。
侯爷的心里,此刻最惦记的就是夫人……
常青捏着那枚已经面目全非的铜钱。
前路莫测,索性不问。
侯爷所求之事,应该和夫人脱不开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