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拜帖,门阍上收下,转呈主人也就是了。能让常青巴巴儿地立时跑来禀报的,必定不是寻常的拜帖。
简铭不能不上了心,仔细一问,原来是赵王府的拜帖。
简铭皱眉。
赵王是先帝的妃子贤太妃的儿子,是当今天子唯一在世的兄弟,他的拜帖简铭是不能不理会的。
他于是与季凝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带着常青匆匆离去了。
季凝目送简铭离开,想起来当日皇帝大婚,便是这位赵王殿下做的迎亲使,想来感情不错?
她是不愿意想任何与皇帝有关的事的,每每想起,就总觉得心里不舒服,所以撇开不理会。
在桌边坐下,季凝回想着方才简铭的言行——
看起来,简铭对简琮是生气的。不过,简铭似乎也没有认真责罚简琮的意思。
不是简铭不想责罚简琮,而是因为一旦责罚简琮,便会牵动府里骄纵简琮的人。
能让简铭这么顾忌的,季凝猜测十有八.九是那位邹老太君。
这些季凝都看得分明。
她也没指望简铭为她出头如何如何。
对于简琮,她已经用自己的方式惩罚过了。
如今简琮知道害怕,连着两日不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便是明证。
这就够了。
只不过,这偌大的侯府里,只怕还是会因为简琮的事,而掀起波澜。
而他们针对的,不会是替自己遮掩了的简铭,而是直指自己。
当初,季凝横下心丢回那只大蛤.蟆的时候,便知道这件事不会简单地以教训了简琮结束。
或早或晚,该来的总会来。
玉篆此刻陪着歆儿出去玩儿了,屋内只有季凝一个人。
闲来无事,季凝随手拿起了针盒里刚起了个头的络子。
前日,郝嬷嬷提议她为几个孩子各做一样针线,以示亲近,季凝便入了心。
三个孩子里面,季凝最喜欢歆儿,眼前这条颜色鲜艳的络子,便是为歆儿打的。
她打算把这条络子打成个如意结,再坠上两个银角子,给歆儿扎头发。
现下看着这刚起了个头的樱红色,季凝倒没有了继续打下去的想头。
她想起了方才不经意间瞥到简铭的腰间,鞓带上清清亮亮的几乎不见什么饰物,似乎也只有一枚压衣玉佩?
季凝没来得及看清简铭的玉佩上是什么颜色的络子。
她总不好盯着一个男子的腰间看个不停吧?
那枚压衣玉佩似是羊脂玉的?
季凝回忆着。
或者,她可以为简铭打一条悬那玉佩的络子?
不为别的,只为了简铭对她的回护之意?
季凝这般想着,便在针线盒子里翻找起来合适的颜色来。
正翻找着,她陡然觉得周遭的气氛不对,像是有什么在恶狠狠地盯着她,瞅着从哪儿下嘴似的。
季凝猛地抬头,正对上史嬷嬷皮笑肉不笑的一张脸。
季凝心内凛然,便知道这婆子来了定然没好事。
她之前让玉篆抽了这婆子耳光,已然结下了仇怨。瞧这婆子此刻的眼神,都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史嬷嬷怎么得空来了?”季凝含笑问道。
明知对方恨着自己,季凝仍笑盈盈地瞧着,她才不会被史嬷嬷这种小人以为自己害怕。
这就是身为主母的气场。
史嬷嬷原本以为季凝这种“乍入富贵的小门小户的丫头”再见到自己,会心里发怵的,没想到季凝居然还能大大方方地朝她微笑。
没吓唬住对方,反被对方的气场压制,史嬷嬷很不高兴。
她鼻孔里哼了一声,先是不由自主地扫了一圈屋内,看到只有季凝一个人,心里先暗自松了一口气。
虽说季凝是主子,但上次亲手挥巴掌扇她的是玉篆。
史嬷嬷在侯府里跋扈了几十年了,从来也没挨过谁的巴掌。所以,玉篆这个破天荒头一遭扇她耳光的人,着实在她心里烙下了阴影。
哪怕是无数次地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个小贱婢”,想到玉篆,史嬷嬷还是不由自主地心里发慌。
没有玉篆在,史嬷嬷便寻回了威风。
季凝见她那副叉着腰、做个茶壶状的张狂劲儿,心中冷笑:这是上次挨的巴掌不够响亮吗?
“二太太让你去,有话要问你!”史嬷嬷扬着下颌道。
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季凝心道。
贴身侍奉的仆妇是这么个样子,可以想见其主子是何等样的。
季凝深觉,与那位深不可测的邹老太君相比,简家的二太太说不定还真就是草包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