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实话不假,可是这话听在简铭的耳中,恐怕又是另一种滋味——
同样都是季家的女儿,次女连成王府的侧妃都做不得,长女却成了常胜侯的正室……这不是明摆着在说,常胜侯府远不及成王府吗?
常胜侯是护国保民的大将军、大英雄,却连成王这么个纨绔子弟都不及,皆因为,成王是天潢贵胄,尊卑有别!
郭青很为自家侯爷抱不平。
简铭的神情倒没什么变化,仿佛郭青说得都是不相干的事。
他关注的是另一件事:“那个神秘女子,就是夫人的生母了?”
郭青点点头:“应该是这样的。”
“那么,这个神秘女子,是谁?”简铭深思道。
“这个……小人还没打探到,”郭青愧道,“侯爷再给小人些时日,一定打探清楚!”
“也好。”简铭点点头。
见郭青似欲言又止,挑眉道:“有话便说。”
“是!”郭青轻咳一声,“小人还听闻,季大人嫁女之前,似乎曾给过一大笔嫁妆。”
“给夫人的吗?”
“是。小人猜度着,应该是田庄地契之类的东西。”
简铭闻言,若有所思。
“那是她的嫁妆,以后就是她的东西,不必再提。”简铭道。
他这就是定了调子,不许任何人惦记季凝的嫁妆。
郭青明白,忙称:“是!”
他其实很困惑,以季瀚的官位,是怎么攒下这样一笔产业的?除非季瀚贪墨,或是这些都是从黄家那里抠来的。
郭青更明白,这些他能想到的,简铭也必定能够想到。他只需要将情况禀报给简铭,至于如何处置,那就不是他该管的事了。
简铭何尝不困惑于季凝那些嫁妆的来历?
但是那些既然是季凝傍身之物,他便决意不提它们,更不会动它们。
想到季凝的身世,再想到之前自己的质问定然让季凝心中委屈,简铭觉得自责极了。
他迫切地想要为季凝做些什么,来弥补她。
“那个神秘女子的身份,务必要查个清楚。”简铭吩咐道。
“是,侯爷放心!”郭青答道。
“还有,成王府那边也多盯着些。”简铭又吩咐道。
郭青闻言一警,脑中蓦地闪过了“夺嫡”两个字,急问道:“侯爷的意思是?”
“不至于到那一步,”简铭否定了他的猜测,“只是提防着些黄家。”
侯爷原来是为着夫人着想,怕黄家攀上成王的亲戚,再对夫人不利。
郭青恍然大悟之后,笑道:“侯爷对夫人,当真是好!”
简铭脸上一热。
打发走了郭青,简铭仍坐立难安。
心里有一股子冲动,使得他太想去看看季凝此刻在何处,在做什么。
只是去看看就好——
简铭于是迈步便走。
走了两步,戛然停住。
他想到了之前季凝被他质问得委屈,竭力挣脱他的时候的光景。
此时他若出现在她的面前,是否会让她更觉得委屈?更觉得难堪?
她是不是不想见到他?
至少,他也得给她一些时间,让她平复一下情绪,不是吗?
想让季凝平息情绪,简铭自己的情绪却难以平复下来。
他背着手,在房内兜了几个来回,心里面想要见到季凝的冲动,没有减少半分,反倒越发炽烈了。
简铭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他不是个毛头小子了,他已经是将近而立之年的人,他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怎么还像是第一次做新郎那般忐忑呢?
难道是……
简铭被脑袋里突然冒出来的那个念头震住了。
他无法面对刚刚冒出个头儿就被他按压下去的那个念头。
他告诉自己,季凝是常胜侯府的主母,季凝是他的妻子,甚至季凝可以是他的枕边人,季凝唯独不能是,让他倾心爱恋的人。
倾心爱恋,哪里会得了好结果?
简铭猛地按住了酸痛的胸口。
深吸一口气之后,他最后告诉自己——
他既然已经知道了季凝的事,公平起见,就该让季凝知道常胜侯府的事。
如此,才是对待常胜侯府的主母的正确方式。
这样劝了自己之后,简铭觉得心里好受多了,迈步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