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室通房一堆, 再不济还能去京城出了名美女众多的小红楼, 他堂堂安平侯府的二老爷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 偏偏陪娘在大昭寺的时候, 去招惹有夫之妇!招惹也就罢了,起码把事情做的干净些,结果呢, 结果竟叫那妇人的男人撞见,还险些弄出人命!
幸亏他去的及时,又是威逼又是利诱, 叫那男人一家放弃了追究。要不然, 一旦这消息传出去,言官参他的折子还不把龙案给淹了!
想起这事就生气, 安平侯觉得心口都有些疼了。
“侯爷!大喜!大喜啊!”他正兀自气着,去叫门的随从和门上人一道跑了来:“今儿个下午, 夫人顺利诞下一位小少爷,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随从想的很好,侯爷才被二老爷气了一回, 如今有这样的好消息, 侯爷听了心情自然就好了。
门上人一样的心思,因此眼巴巴看着坐在马车里的安平侯,盼着能再多得一份赏钱。
却不想安平侯抬眸, 目光冰冷阴鸷,好半天才道一声:“知道了,进府。”
门上人打了个寒颤,忙让开颠颠跑回了门口。
随从没那么怕安平侯,便只觉得奇怪,夫人生下小少爷本该是开心的事,怎么侯爷半点也不开心?
他自是不敢想小安可能不是安平侯亲生的,只想着应是这回二老爷太过分,侯爷被气得狠了。
安平侯到底还是进了宜安堂。
不得不来,毕竟江氏生的,明面上是他的儿子。
下人回禀说安平侯来了,沈兰茵第一时间便起身,怀里的小安刚刚被她哄睡着,因此她轻声道:“娘,小安放在这里睡,我就先出去了。”
“不用。”江氏拒绝了,转而对下人道:“你去跟侯爷说,产房污秽,还请他莫要踏足了。至于小安,已经睡下了,改日再抱给他看吧。”
下人应声而去,很快又回来,笑道:“夫人,侯爷说想看看小少爷,奴婢把小少爷抱出去吧?”
倒会做戏!
江氏心底恶心的不行,但偏偏不能也不敢拒绝,她眼一闭,道:“你抱去吧,快去快回!”
下人小心抱起小安出去了。
待屋里只剩母女俩了,江氏虽未睁眼,但嘴角却露出了嘲讽的笑,道:“果真不是亲生的就是不知道心疼,好不容易睡着的孩子,这大晚上凉风起了,愣是要把孩子抱出去给他看!”
沈兰茵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单衣,想着如今便是早晚也真的不冷了,娘说这话,分明是对安平侯不满。可这不满,到底是娘内心对安平侯的抵触厌恶,还是因着今天安平侯没出现,所以伤心赌气?
沈兰茵不知道,但想着江氏从前在她面前的欲盖弥彰,便知道就算她直言问了,江氏也会撒谎遮掩。既如此,那就不问了吧,左右娘就算对安平侯上了心,安平侯一而再再而三的慢待,娘也应该慢慢看清了,娘是成年人,更何况如今还有小安,想是应该知道怎么做的。
外面安平侯看着下人抱在怀里的小安,若小安是个漂亮的孩子,兴许他还能喜欢些,但小安才刚出生,还没长开不说又生得有些过胖了,因此安平侯怎么看怎么不喜欢。但好在他还有理智,在外人眼中这就是他亲生的儿子,如今他这年岁,也算是老来得子了,无论如何他也得做出喜欢模样。
“小安,小安。”他声音轻柔的唤了小安两声,还动手戳了戳小安的脸颊,直把小安戳哭了,才笑道:“这孩子,哭得真响,像我!哈哈哈,来人,赏,府里所有下人都多赏一个月的月钱,宜安堂的赏双倍!”
或许是被这声音吓到了,小安刚刚还是小声啼哭,此刻突然变成了大声嚎啕。
屋里江氏再忍不住,一下坐了起来,这一动便牵动了身下的伤,疼得她立刻倒吸一口气。
沈兰茵忙上前按住她,道:“娘您躺好,我去把小安抱进来。”
待沈兰茵出门,安平侯已经大笑着走了。下人没觉得不对,还激动地跟沈兰茵说:“三小姐,侯爷很喜欢我们小少爷呢!”
是吗?
沈兰茵笑笑,没接话。
·
连敲了十余下门都没得到回应,平安心下紧张,索性直接推开门,匆匆进了里间。
看着周晋安静的平躺在床上,平安甚至伸手探了探他鼻息,当然,虽然他喘息略有些急,但很明显只是睡着了,并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足以让平安惊讶了,大少爷今儿个可是连早饭都没用就去了宜安堂,后来又去了吴家请吴太医,待夫人终于生了小少爷,大少爷送过大小姐后就回来了。按理空着肚子到了下午,大少爷早该饿的前胸贴后背一头牛都能吃下了,结果呢,结果大少爷丢下句不要打扰他就进了里间,一直到天都黑了的现在,也没出去。
大少爷又不是铁打的,怎么可能会不饿,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把自己关在屋里半下午,但身为下人,主子一日没进食,他当然得劝一劝,哪知连敲十余下门屋里都没反应,结果大少爷竟是睡着了!
大少爷是习武之人,一向警觉,怎么会睡得这么沉?
听着周晋的呼吸有越来越急促的趋向,平安犹豫了下,坐在了床边地下,他打算观察观察,再决定要不要把人叫醒。
周晋做梦了。
送走周琼,满肚子说不清道不明气恼的他回了房间先是打坐,结果越坐心越静不下来,因此便索性躺下闭了眼,却没想到,竟不小心睡着了。而睡着后,他就做梦了。
梦里他护着沈兰茵,一直护到她出嫁。她穿大红嫁衣,头顶鸳鸯戏水的大红盖头,跟着那他看不清面目的男人,脚步轻快的出了安平侯府。她嫁给了那个男人,洞房花烛夜,红烛高燃,那个男人将她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脱掉,最后他看到,那男人沉身,压在了她欺霜赛雪般的身子上。
而后红纱帐落下,他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听到那男人略显粗重的喘息,以及她不愿意的啼哭,一声又一声,直哭得他心揪在一起,直哭得他心一阵一阵的疼。
但她嫁了,也洞房过了,她梳起了妇人髻,安安生生做了那男人的妻子。嘘寒问暖,伺候周到,帮他打理内宅,帮他孝敬长辈,忍着眼泪给他纳妾,端出大度的嫡母心态帮他养庶出子女……
后来,她也有了身孕,肚子一日大过一日,快生的时候直比江氏的还骇人。果然,她遇到了和江氏一样的情况,难产。当大夫焦急的跟那男人说,若是不尽快拿主意大人孩子都保不住的时候,那男人冷硬着神情,始终不肯说同意。
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开口说他同意,然而不论他多着急,说的有多大声,大夫始终听不见。她嫁了,他也如愿在法原寺出家,所以他没了资格再管她的事,根本护不住她了。
大夫急得都跳脚了,那男人却仍是摇头:“不行不行,那样太丑了,以后我怎么面对她?”
这个人渣!
他想杀了那男人。
他活了小半辈子,第一次生出这样戾气十足的心思。他也的确动手了,然而他根本碰不到那男人,无论他怎样努力,那男人依然站在大夫面前,不断的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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