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燕独舞在一旁露出不服气神色,苏宜就笑了。虽是为了刺激爱徒,她的赞许悉数发自肺腑。以谈未然的年纪,凝练出五成剑魄,实在堪称可怖。
见谈未然一派老道而干练的作风,苏宜就不由暗暗点头。之前怀有偏见的时候,她觉得是许道宁徇私,谈未然才用不合规矩的方式当上首座的。
这落在她眼里,所谓的老道和干练就是虚伪跟做作,反正怎么看都有毛病和问题。鸡蛋里还能挑出骨头呢,何况谈未然一身二百多根骨头。
扭转先入为主的负面印象,苏宜对谈未然的印象就自然大有改观,并在重新树立新印象当中。虽然还需一点时间,这已经不妨碍关系在尴尬中向和睦发展。
一路深入云骸原的路程,正是苏宜重新认识这个年轻首座的过程。
…………没有一点本事,是不敢深入云骸原的。
此地上下左右全是云雾,很多人踏入其中有时连定位自己的位置都很艰难。更不要说,云雾深处到处是各种妖兽,稍不留意就会被妖兽杀死吃掉。
坦言之,谈未然三人一路深入,断断续续亲眼见不少骸骨,大部分都是这几年内才死掉的。从此可见,云骸原的危险。
一路同行,谈未然和燕独舞之间的话依然不多,唯一的转变是,谈未然的冷淡中多了几分亲近。不是故意做给谁看,而是谈未然心中亦受启发和明悟,从而渐渐尝试放下对燕独舞的偏见。
一如苏宜所说,燕独舞同样的举动,在谈未然来看是鲁莽,在苏宜来看却是直率。
“怪不得人的心脏,天生就是歪的。”谈未然霍然有所明悟,思绪微动,隐隐将之与武道联系起来:“将之放在武道上,似乎也有几分韵味。”
归纳起来,无非就是一句话:此一时彼一时。
心境不一样,立场不一样,亲疏关系不一样,那就会带来不同的观感。谈未然若有所思:“就像我曾以为自己练错了方向,有时是真练错了,有时则只是我审视自我的立场不同了。”
“如果人对外物对自己的感观始终不变,那就太好了。那就意味能明确目标,不受感观和心境等因素的蒙蔽,始终如一的向那个目标前进。”
于是,怎么样才能不变?心境尚且会变,思想尚且在变,怎能不变。
谈未然前世救过一个因单名而被人轻贱侮辱的少年,那少年发誓将来修为有成,必将致力于改变这种贵贱之分。结果,当那少年成为灵游境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名。
改成双名!
谈未然心底涌出一份说不出的酸涩,深深一声叹息。
燕独舞是率真没心机,还是鲁莽而不知死活?
各花入各眼,若能放下矛盾,撇开偏见来说。燕独舞是有大毛病,可其实本姓不坏,这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莫看二十多岁了,多少还有点孩子气。
鲁莽没错,率真也有。没心机是真的,嘴巴没个把门的,同样是不争的事实。
“云儿这孩子的确有些毛病。”苏宜爱护徒弟,承认燕独舞姓格有问题的同时,也少不了为弟子开脱一句:“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我活了快千年,有些老毛病照样改不了。”
“而且,云儿还年轻,毛病容易改。”
二十多岁还年轻?想一想燕独舞被宠坏的孩子气,谈未然无奈承认,燕独舞的心姓似乎真的很年轻稚嫩。轻飘飘的悬浮在半空中,神念穿过云雾,将所到之处的地形基本收入眼底。
谈未然飘然而下,苏宜这几天一直为燕独舞开脱,他不是不想做什么,摇头道:“老祖,其实您没必要这么做,能不能融入宗门,不在我,而在她。”
“她肯结交修为不如她,天赋不如她的人吗?”谈未然反问,苏宜千言万语化为一声叹息。
把追杀风兔当成一项事业来做的燕独舞,正在把风兔追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欲哭无泪的当口,听到师父的喊声,玩得兴高采烈的她终于扁扁嘴,怏怏不乐的折返回去。
见苏宜神色郁郁,燕独舞急忙关心道:“师父,你怎么了?”
苏宜拍拍她的额头,看了谈未然一眼,将话又咽回去:“没什么。”燕独舞心想肯定是谈未然那个坏东西气着师父了!
谈未然扭头一眼,发现被燕独舞怒目而视,哑然一笑道:“随我来。”
有发现了?苏宜对谈未然特地来云骸原的目的,颇为好奇。云骸原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危险重重。
很快,谈未然就在云骸原中找到了大片紫色的小草,漫无边际的生在大地上,偶尔可见蝴蝶和蜜蜂的踪迹。
这是地标之一。
而最重要的地标,是穿行在云雾中,渐渐接近一个庞然大物。当苏宜燕独舞看清楚的时候,不由仰头向天,双双倒吸一口寒气。
眼前一座奇峰突起笔直向天的山峰,或者该称之为……断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