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
安兮臣在寒风冬夜中缩着身子,化作这天地间最渺小悲苦的一粒沙,哭声都被风声卷走。
如今一切都豁然开朗也都柳暗花明,他不再是容器,也终于有了归处。那里不再死寂如墓地一般,他也不再是一个人,更不是谁圈养的狗了。
但乔兮水也不见了。
可如果是这种结局,他更乐意去做容器,去回到地狱里,去求不得去爱别离,去尝遍八苦百苦跳进刀山火海……只要乔兮水回来。
是的,只要乔兮水回来,安兮臣就可以饱尝不公,可以沉默饮下所有苦痛,只要一抬头就有光。只要他的光同他一笑,他就还可以走下去,去迎接终焉的灰飞烟灭,或者散魂之痛,什么都可以。
可是乔兮水不见了,只留给他这么一块无字碑。
他快要被自己的深情杀死,双手死死地抠着发间,哽咽着哭号着后悔着。
如果他早一点回头呢?
安兮臣忍不住想,如果他早一点回头,如果他听了乔兮水的话,乔兮水是不是就会告诉他会白死一场,会告诉他日月会护他一次,现在也还站在他旁边……
本来可以这样的。
本来可以这样的!!
都是他的错!
是他自私是他胆小是他逃避是他一直想以死脱罪!!是他看不见乔兮水的勇敢看不见他的决心是他辜负他一片真心!!
他又何德何能值得乔兮水欢喜……!
“对不起……”
“……对不起……”
——他不会再逃了。
安兮臣跪在墓前哭泣,心里清楚明白。
他将要每日每夜被自己问罪,用他残破悲凉的余生来忏悔。
以哀悼他死去的光。
次日一大早,池兮空的惨叫声打破了断笙门的宁静。
然后她大呼小叫的从楼上飞奔了下来:“不好啦!!不好啦!!师兄、安师兄不见了!!!”
她话刚说完,一楼正门口就被打开了。
她话里的“安师兄”推门而入,眼睛红肿,一言不发。
池兮空:“……”
方兮鸣正巧听见她嚎叫走了出来,又正巧撞上这个状况。见池兮空满脸尴尬,于是他一半公事公办,一半好心替她解围地对安兮臣说道:“今天要出门,你可以吗?”
安兮臣十分无精打采,连去哪都懒得问,半敷衍半答话道:“嗯。”
就算他没问,方兮鸣也还是说了,道:“我们要去演武场那边。”
“嗯。”
“……”方兮鸣有点受不了,“你有没有别的话说?”
“没有。”安兮臣走进了屋子里,和他擦肩而过,道,“和柳无笙说一下,等我脑子清醒一点再说。我现在不太清醒,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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