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安兮臣胳膊麻了,拥着人的手也酸了,但依旧是不愿意放手。
他知道该放手了,但总在心里再渴求一会儿。
这些所谓的“一会儿”层层叠加,或许就成了永恒。
待天光大亮,乔兮水忽然哼唧了一声,皱了皱眉,似要醒来。
他睫毛闪动,好似马上要睁眼。
安兮臣心里瞬间后悔了。
他后悔怎么就没松手。但很显然,这个时候后悔,并不能解释他为什么死抱着乔兮水没放。
眼看怀中人就要睁眼,恨兮君一年里被血杀洗了魂,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把他劈成黑乎乎的焦炭就没事了。
这自然是不能劈的。安兮臣焦急间,想起自己昨晚说的话。
他说:“你敢踹我一下,我就把你踹出去。”
恨兮君想到这儿,心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牙一咬心一横,于是放在乔兮水腰间的手抬起,碰的一掌正中胸口,给他活生生拍到了地上去。
他最后还是心软了,没有一巴掌给他拍到墙上去。
安兮臣把他拍到床下之后,立刻拿起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蒙住了自己的头,把自己蜷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圆。
乔兮水之前还将醒未醒,这下当胸一掌,脸碰的砸到了地上,彻底清醒了。
他吸着凉气捂着磕疼了的鼻子,扶着床沿坐了起来。抬眼就看见床上那一坨圆圆乎乎的毛毛虫——不是安兮臣还能是谁?
安兮臣真狠啊。他揉着后脑勺想,就算我睡觉不老实,那也不能真给我一脚啊?
乔兮水打了个哈欠,心道惹不起惹不起,揉着惺忪睡眼去浴房洗脸去了。
待他脚步声远去,安兮臣才敢从被子里探出个头来。
瞧见门口真是没人了,他才松了口气。翻身下床,换了身衣服。心中情乱如麻,心跳声仍如擂鼓般震天响。
他以额头抵着着柜门,低下头,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堪堪压下心中鼓动。
安兮臣从小不知道爱与被爱是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份心动。
儿时在勾栏瓦舍,来找他母亲寻一夜贪欢的人那么多。人人在夜深时都说爱她,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高金买下她,予她一场自由。
他们夜深时爱她,清晨时离去。周而复始,道不由衷地爱着她。
她是被爱的,她是不被爱的。
他和母亲就那样被困在夜夜笙歌的牢笼中,他的母亲是妓子,无法似寻常为母之人那样陪着他。
所以他的母亲什么也没来得及教给他,离别之时或许也是觉得未尽生母之责,将他养的如同他人之子一般陌生,想了半天,也觉得许多话颇为不该说,到最后,只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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