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正统和神权的教团被甩在了一边。这令众多亲近教团的贵族都嗅到了一丝不妙,彼此在席位上互相委婉地试探着其他人的意见,交换着消息,然后在心中犹豫,现在转舵是否还来得及。
而开国的荣光贵族们则一扫往日的沉闷,扬眉吐气。其中不少人已经在新王的内阁名单中占有了关键的位置。
要开饭了……
财政、国土资源、建造和外交这几个关键的位置已经被分走,新一届内阁甚至枢密院的肉已经到了碗里,至于剩下的浓汤,就要看其他参与者的手腕了。不甘心在五年之内饿着肚子的家族们已经在私底下抢红了眼睛,但表面上依旧要温文尔雅,彼此见面时不失仪态,热情问候。
只不过,很快私底下的交流便已经停止,在肃穆的大厅中,所有人都静静地站在自己的位置,压抑着心中那些没办法摆到阳光下晒一晒的念头,等待着仪式真正的主人到来。
随着夏宫之外,那些民众的欢呼,肃穆的加冕颂歌响起。
夜空中,黑暗的最深处,恰如其分的敲响了阴暗的钟声,仿佛为这一场仪式赠来了贺礼。
钟声回荡在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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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斯敏斯特教堂,萧索的房间中,连炉火都已经熄灭了。
红茶已经冷了。
老人们裹着毯子,坐在椅子上,睡眼惺忪地看着桌子上的棋盘,催促着对方继续下这一盘臭棋。
直到远方,浩荡的轰鸣传来。
史东打了个哈欠,抬头看向窗户:“那是什么声音?”
“钟声。”
梅菲斯特回答,“救赎的钟声。”
“哦。”
史东漫不经心的点头:“那可真稀罕啊。”
“是呀,真稀罕。”
棋局继续。
很快,梅菲斯特被将死了。
史东眼眸低垂,手里摩挲着那一枚黑色的王后,不再说话。
梅菲斯特也没有说话。
寂静中,能听见门外走廊中装甲骑士前进的铿锵声音,还有门外守卫的隐约低语。被变相囚禁在教堂之中的他们现在已经失去了自由,甚至连去上个厕所,都要在五分钟内解决。
“果然,还是不行啊。”
史东轻声叹息。
梅菲斯特皱眉:“从刚才就一直是这样长吁短叹,你究竟在想什么?”
史东自嘲地笑了笑,摇头,将棋子放回了盒中,“我在想,现在安格鲁几乎所有高层都在那里,如果在加冕典礼上被人杀光的话,这个国家还有没有的救……”
死寂。
梅菲斯特沉默,布满白翳的眼瞳缩紧。手里端着的茶杯也微微荡漾着。
“你说真的?”
“要不然呢?开玩笑么?”
史东冷淡地摇头:“你们传教的时候不是都喜欢以己度人么?我刚才也试着想了一下,如果我打算搞点事儿的话,究竟会干点什么,看来你并不喜欢危言耸听啊。
不过,如此匆忙的加冕典礼,倘若不是赶着时间来开屠宰场的话,未免就有些可惜啊。”
他轻声笑了。
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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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大厅之后的宫室中,玛丽一个人端坐在镜子前,看着落地大镜中的那个华贵少女。她披着精细织造的礼服和首饰,被束在脑后的长发璨璨如金。
就像是曾经的女王一样。
这样的装扮她并不陌生,每年种种典礼上她都需要代替自己的哥哥,陪伴母亲一同出席。但母亲不在了之后,她却忽然开始慌乱起来了。
成为国王。
主宰安格鲁。
这种毫无实感的东西已经近在眼前。
明明利维坦的威胁还没有解决,可那么多人便已经畅快地投入到这一场盛宴中,所有人都刻意的将阿瓦隆之影里发生的事情抛在脑后。
她能够感觉得到,体内的龙血中流淌的恶意,另一个寄托在龙血中的自己在畸形的生长,顺应着来自黑暗中的呼唤,几乎快要将自己吞噬……
“别害怕,姐姐。”
镜中的少女忽然开口,笑容甜美:“成为女王,多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啊,为何愁眉苦脸呢?你将再也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本质啦!不需要你开口,那些愚民便会迫不及待的为你献上一切……不需要再担心那些肮脏了,我们可以全部用血洗去……”
玛丽沉默着,握紧拳头。
“闭嘴。”
崩!
龙威一闪而逝。
落地大镜上骤然裂开了一道缝隙,纵贯上下,将镜中的少女切成了两半。
那破碎的少女尖笑着,轻声歌唱,抚摸着自己躯壳的裂口,捧起殷红的鲜血,凑至玛丽的唇边。
“啜饮吧,陛下。”
她在玛丽耳边轻声呢喃:“自此之后,你便是君临王座之上的怪物,血腥的女王……”
香甜的味道萦绕在鼻尖,令玛丽的眼瞳变成赤红,颤抖着,发出嘶哑的声音:
“——我说,走开!”
幻觉消散了。
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只剩下玛丽一个人站在空空荡荡的房间,看着镜子中支离破碎的自己。
不敢看那一张惨白的面孔,她捂住脸,无声地流下眼泪:“妈妈,救救我……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无人回应。
只有墙壁上,曾经女王的肖像低垂眼眸,洒下无能为力的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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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死寂中,有低沉的敲门声响起。
“殿下,加冕典礼将要开始了。”
门外,陌生的礼官端着铜盘,彬彬有礼地说道:“您的药已经准备好了。您喝了之后一定会好一些。”
在铜盘上的精致酒杯中,那宛如琥珀的橙黄色液体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