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五百七十九章 好久不见</h1>
阿瓦隆,下午六点。
天色依旧黑暗,冰冷的薄雨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越发浓厚的雾。雾气弥漫,几乎淹没了整个下城区。
到现在为止,下城区都未曾被清理完成。
曾经一度失守,被妖魔们攻陷之后,大量的海中孽子还盘踞在这里,甚至带来了众多的寄生妖魔,污染度直线上升。
甚至在某些重点污染的地方,俨然已经成为了魔境。
这是寄生在阿瓦隆之上的斑块,倘若不清楚的话,将来一定会发展成要命的肿瘤。
圆桌骑士们带领着戍卫军团不眠不休地奔行在其中,数百吨燃烧煤块在铁车的运送下被发放在各个分队的手中,装备在‘花洒’上之后,就变成了吞吐的烈焰,将妖魔和巢穴一同的焚烧成灰烬。
远方的天空中火光升腾。
可有的地方依旧黑暗。
在下城区,任何人都明白一件事情:自己的事情,要自己管。
有的时候,如果军队不清理的话,那么就只能自己来。
而如果涉及了切身的利益和要命的问题,这些人的效率,反而更快一些。
最先开辟出来的,便是走私客们最喜欢的隐藏港口,在沦陷了短短半日之后,便重新被夺回。
乐师们的烈火将水上的一切东西都清洗了一遍之后,整个港口就变得干净又整洁,空气中飘散着令人安心的烟雾味,刺鼻又温暖,不见腥臭。
而就在一片昏暗和浓雾中,港口,有人高举起风灯,眺望。
“今天最后一班了。”
来自阿斯加德的前上尉,逃亡者康拉德坐在冰冷的台阶上,抽着劣质地雪茄,看着远处渐渐接近的模糊轮廓。
他现在是被招募的打手,凭借着从军队里锻炼出来的杀人技术,还有一根筋的头脑,颇为得到帮会的赏识,带着几十个临时客串搬运工的壮汉们来到这里,听候调遣。
忙了一下午之后,他已经搬了三艘船的货,累得双手抽筋。看着最后那一艘船缓缓接近,便忍不住感叹:“这群走私贩子真是不要命啊,这个时候还敢跑船。”
他手下的瘦子嘿嘿一笑,“我要是有一条船,我也敢跑。
武器、粮食、烈酒……这些紧缺的东西,你知不知道黑市上翻了多少倍?你拿着买黄金的钱,都买不到一斤猪肉。
现在那些有钱的人都已经疯了,这时候谁能把他们要的东西带来,谁就是比昨晚那群宗教裁判所的拯救天使还要可爱的人。
我刚刚算了一下,这么走一趟,就有以前二十倍以上的利润……”
看到旁边那群人茫然的神情,他啐了一口,比划着指头,说了一个保守的数字,一瞬间,所有人的眼睛都绿了。
“你们以为这是大头?还没呐!”瘦子压低了声音:“带东西来只是附带的,你知道带一个人走,要收多少钱么?人家不要纸币,连教团汇票都不要,只要青金!”
那些聚拢在一起的搬运工都瞠目结舌起来,七嘴八舌地发出了声音。
不远处,管事的人皱起眉头,瞪了带头的康拉德一眼,示意他把自己的手下管好,别他妈嘴皮子关不住。
似是听到他的声音,他身旁的年轻人笑了。
“都很有活力年轻人啊,这样很好,至少不会让人觉得死气沉沉。”
管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堆砌谄笑:“都是一群不懂规矩的黑脖子,您不觉得烦就行。”
年轻人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远处渐渐接近的走私船。
管事提着风灯,为他照明,照亮了他膝盖上避寒的薄毯,薄毯带着花格,勾勒出那两条略显萎缩的双腿。
只是不小心扫了一眼,视线就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不敢再看。
在黯淡的灯光下,那年轻人的面容俊秀的像是个女孩儿,坐在轮椅上,安安静静。手指轻轻敲打着椅背,不见声音。
那一双沉静的眼瞳,是铁灰色的。
像是烧红之后又冷却的钢。
“先生,不太对劲。”
在码头最前方,挥舞着风灯的佝偻男人皱起眉头,“那边没回信号。”
那一艘走私船还在渐渐接近,眼神好的人已经可以瞭望到船首上剥落的漆,但是整个船却一片死寂,没有信号,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华生先生,我带你离开这里吧。”管事儿的人弯腰,想到可能的后果,脸色有些发白:“情况不太妙啊。”
“没什么大不了的,让你的人做好准备就行了。”
华生的手掌扯起下巴,侧着头凝视着那一艘在静谧海流中飘行的船:“让乐师过去看看……小心些,船上还有不少值钱的东西呢,不要让大家白跑一趟。”
最后一句话像是开玩笑,可是他这么正经地说,就没有人敢笑得出来。
很快,一名臃肿肥胖的乐师腾空而起,越过短暂的距离,落在甲板上,然后,弯下腰,呕吐。那些寄存在胸腔中的蛇从他的口中一条接一条的游曳了出来,很快,便分散向了四周,无孔不入,潜入船舱,开始调查。
只是很快,乐师的神情就疑惑起来,再三检查之后,他打出信号。
安全。
归来的乐师弯下腰,在华生耳边低声回报:“东西还在底仓,但没有人,也没有血腥味。”
“恩,走吧。”
华生点头,调转轮椅。
旁边的人愣了一下:“走?”
“反正也没有活人找我们收钱,这些玩意都丢在这里吧。”华生轻描淡写地说道:“难道你们明知道有古怪,还打算将东西搬回家里去?”
所有人吞了口吐沫,回头看了一眼死寂的走私船,眼中满是不舍,可是感觉到周围古怪的气息,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听到上面的命令,下面的人愣了一下之后,便反应过来,纷纷丢掉准备好的撬棍和铲车等等工具,准备离去。
“说不要就不要了?”
岸边抽烟的康拉德倒吸了一口冷气,上面的人不可惜,他却忍不住心疼。
可看着那一艘黑洞洞的船,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却忍不住狂跳,巨大的寒意窜上了脊梁,令他掐灭了心里那点心疼,终于感觉到了古怪。
钱想赚多少可以赚多少,大不了可以抢。
但命只有一条。
“还愣着干什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