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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姑,小姑姑——”念善从未这样肆意的大哭过,她见江皇后缓缓闭上了眼,哭得几乎昏过去。
兰心等人闻声都赶了进来,见江皇后闭了眼都吓了一跳,忙一叠声的去叫太医,正待把念善从床前扶起来时,却见她面露痛苦之色。
方才情绪激动,加上她动作间没留意,只觉得小腹中传来疼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五姑娘?”映月也跟着赶过来,见念善脸色苍白得厉害,额上已经沁出大颗的汗珠。“您哪里难受?”
念善被兰蕙搀着勉强站起来,捂住了小腹,艰涩的道:“我、我肚子疼得厉害……”
她话音未落,整个人软绵绵的向下倒去——
“五姑娘!”映月吓了一跳,忙冲向念善。
在彻底失去意识,念善感觉有一双矫健有力的双臂抱住了她。
可是她太累了,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
昭阳宫。
张贵妃正在宫中平心静气的喝着茶,忽然听到人通传,说是慧妃来了。
她并不意外,笑了笑让人把她请进来。
“景和宫已经查过了?”张贵妃让素绢去端茶,笑问道:“看咱们慧妃娘娘这会儿赶来,定是成竹在胸。”
慧妃拿着折扇轻敲着掌心,待张贵妃命宫人都退下后,才不紧不慢道:“那是自然。妾身行得正坐得端,自是不怕查。”说着她挑了挑眉,道:“贵妃娘娘不也是如此么?”
两人露出彼此心领神会的眼神,微微一笑。
“这早晚怕是查到柔妃妹妹宫中了。”张贵妃浅笑道:“怕是本宫得再备上一份茶点。”
慧妃嗤笑一声,道:“贵妃娘娘倒也不必着急,每次查到她那儿都是最慢的,那堆香料药材和花花草草的,让人很是为难呢。”
宋骁派人去查时,是从位份高的三妃开始,谁都不留情面。
“比起你我,柔妃妹妹怕更是行得正坐得端,要不怎么禁得住一次次查呢?”慧妃又幸灾乐祸的补充道。
江皇后突然病重,柔妃先
前一直服侍在她跟前,自然是嫌疑最重的。
她先一步自请查证。
“柔妃妹妹身子不好,本就是药罐子里泡大的,难道还不许人有些自己喜欢做的事?”张贵妃大度的道:“只要查清楚,自然能还她清白。”
慧妃掩唇而笑。
实则若能查出是柔妃做的自然是最好,资历久的宫妃便又少了一个。
眼看皇后就要不行了,后宫中的位份马上都要变了。
“贵妃娘娘宽怀大度,真真有母仪天下之风——”她还未说完,便被张贵妃瞪了一眼。
“皇后娘娘正病着,你竟敢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张贵妃板起脸来,正色道:“你是想害死本宫么?”
慧妃口中称不敢,面上却并不怎么害怕。
自从皇后病重,怕是张贵妃就盼着她早死给自己腾地方罢?
宫里没有生下皇嗣的宫妃,张贵妃是除了江皇后外资历最久、身份最高的,若选继后定然是她。
虽然自己有心跟她争,却知道此时不是最好的机会,倒不如先说两句熨帖的漂亮话。
“妾身折服于娘娘的气度,情急之下才僭越了,还请娘娘莫怪。”慧妃款款起身。
张贵妃自然不是真心怪她,实则她也是这么想的。
“坐下罢,你这张嘴迟早得惹祸!”张贵妃神色稍缓,道:“跟本宫这儿说两句也就罢了,不许去外头胡言乱语。”
慧妃笑嘻嘻的道:“这是自然。妾身不是在您亲近,在您跟前散漫惯了,在外后妾身一定谨言慎行。”
听她这么说,张贵妃再也绷不住,露出些笑模样。
“娘娘,听说已经把江五姑娘又接进宫了。”慧妃这才正色道:“咱们皇后娘娘,怕是不行了。”
张贵妃自然也听说了。
她们都知道江皇后最疼爱江念善,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她。如果皇后不在了,江念善将会从人人羡慕的皇后侄女,变成侯府庶出房头的姑娘。
“五姑娘有些命苦。”张贵妃感慨一声,道:“这才过了几年好日子。”
慧妃点点头,那个极为貌美的小姑娘怕是有不少人惦记,没有这层身份护着她,会被嫁到何处还不一定。
“本宫看善姐儿就如同看自家侄女一般,也算看着她长大的。”张贵妃
故作伤感的叹道:“往后本宫也会命人照拂她一二,好安皇后娘娘的心。”
慧妃闻言,暗恼张贵妃的狡猾,竟要去皇后面前卖好——
“娘娘真真是菩萨心肠,想来皇后娘娘也能安心了。”慧妃暗恨她狡诈,面上却笑着恭维。
张贵妃岂会看不破慧妃心思,索性道:“本宫看善姐儿跟霍世子就很相配,皇后娘娘一定也满意。”
“正是这个理呢,只是听妾身哥哥说,这次霍世子主动要求去边关历练,真真是上进。”慧妃故意提醒。
', ' ')('既是在皇后面前卖好,也要找准时机。
“那就更好了,等霍世子立下战功,又迎娶娇妻,可谓是双喜临门。”张贵妃神定气闲道:“一年后五姑娘出孝,才好谈婚论嫁。”
张贵妃很有信心,若是能在皇后面前保证能照顾江念善,皇后临死前向皇上美言几句——她做了继后,照顾念善还能得着尊敬元后的好名声,做个顺水人情,不费吹灰之力。
对于江皇后来说,也是百利无害。
“娘娘仁心,五姑娘有福气了。”慧妃咬着牙恭维。
若是江皇后能撑两年再死,她还有机会调理身子生下皇嗣。可如今后宫无人有孕,也没有皇嗣,她着实没有优势,只能暂避张贵妃的风头。
江皇后的病,跟张贵妃毫无关系吗?慧妃心里犯嘀咕,纵使一时没查出来,也不一定无辜罢?
“妹妹过誉,这些都是咱们的本分。”张贵妃微微翘起唇角,神色间却愈发谦逊。
慧妃垂眸。
且让张贵妃得意去,还不知道谁会笑到最后。
当念善醒来时, 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见她睁开眼,一直都在留意她的映月才松了口气,还没来及说话,映雪正端了一个小巧的黑漆托盘走进来, 上头放了碗还冒着热气的药。
“姑娘, 您醒了?”映月见念善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 忙上前把她扶起来。“这里是偏殿, 您方才在皇后娘娘的寝殿昏倒了。”
念善这才回过神来, 忙抓着映月的衣袖问:“小姑姑怎么样了?”
“您先别着急!”映月拿过大迎枕替念善放好,扶着她靠了上去。“皇后娘娘昏睡过去了, 这会儿还没醒。”
听说小姑姑还活着, 念善才缓缓长出一口气。
“我,我方才怎么了?”她只记得自己小腹疼得厉害, 几乎站不住。她最后模糊的印象是有人抱住了她,再后来就完全失去意识。
映雪把药端到了念善面前,恭声道:“您昏倒了,是皇上将您抱了过来。”
最后抱住她的人是宋骁?
“太医说了您情绪起伏过大,又劳累着了, 有小产的征兆。”
念善简直能想象, 他是怎么冷着一张脸, 那双墨色的眸子里定然是厌恶和不耐的……
她抬手轻轻抚上小腹,虽是有些钝钝的疼,但孩子还在。
算日子快到三个月,她自己已经能摸出一些不同来, 这个孩子从未强烈的昭示过他的存在。
自己不算一个好的娘亲,没有期待过他的到来,甚至还想过将他扼杀在腹中——
“姑娘,您别担心,太医说只要静养就无碍的。”映月见念善神色不对,忙柔声劝道:“小主子好端端的,您要多保重身体。”
念善轻轻点头。
见状映雪忙把药碗送上来,可念善才闻到了味,就觉得有些受不住。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在皇后宫中能来去自如且不必通传的除了宋骁再无第二个人,念善不由轻颤一下,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镇定些。
果然门帘被掀起,一身玉色帝王常服的宋骁走了进来。
“臣女见过皇上。”念善虽是没有下床,却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
宋骁淡淡的应一声,目光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因她动作有些急,被子从身上滑
落。她只穿着贴身小衣,柔软料子贴在她的小腹上,已经能隐约看见一点儿弧度。
在侯府里养了近一个月,她身上倒见了些变化,可脸上却并没有跟着圆润些。
念善见他正打量着自己,想到方才听映月说自己有小产的征兆,心里有些不安。宋骁不会认为自己又想打掉这个孩子罢?
这样想着,她才想要硬着头皮解释,却听宋骁先开口了。“好些了吗?”
从上次她意图流掉这个孩子被宋骁撞破后,头一次他这样平和的跟她说话。
“臣女无碍。”念善小心翼翼的看着宋骁的脸色,怕他误解。
宋骁看到映雪手中端着的药碗,便走到一旁坐下,示意念善先把药喝了。
这股子药味着实闻了不舒服,念善自认为很能吃苦,盯着面前黑漆漆的汤药,还是犯了愁。
末了,她还是强忍着不适,自己接过了药碗。
没关系,她记得八岁那年生病,娘用了土方子给自己熬药,那味道才难闻,她也能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这样想着,念善索性不用汤匙,端起碗就往下灌。
可她到底高估了自己。
才喝了两口,她本就苍白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两分。
映月和映雪碍于宋骁在,怕贸然插手反而会令皇上和五姑娘间有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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