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能想通真是太好了,先帝知道了也会欣慰的。”冬梅道。
徽鸾想起父皇来,那才是真心疼爱她的人,太后虽然也疼爱她,不曾亏待过她,但是母子血亲,太后对待徽君与李昀更加的亲昵无间些。冯氏抚养她时,冯氏对待徽琰也更亲密些,但这些徽鸾在李湛身上都能得到,她并不羡慕妹妹们。父皇过世后,徽鸾才更加明白他的好,可惜往事不可追,以后只能自己一个人往前走了。
徽鸾的话引起了王沅的重视,帝王传位,除非无子,否则从来没有想过传给兄弟。即使董氏犯下滔天大罪,但李昀仍然是李顼唯一的儿子,李顼肯定是想立他为嗣。
她召来御医,仔细询问李顼的病情。御医道:“陛下素来柔弱,心悸常发,兼之近两年酒色不忌,又服食太多丹药,身子已然负荷不住。”
“可我观陛下已经有好转的迹象了,渐渐能够说话。”王沅道。
“好好调理,陛下的口舌会恢复一些,但其他方面则不能够。”御医解释道。
王沅摆摆手,示意他下去。杰米哒
次日,她召了王骏在承明宫议事。王骏面上带着烦忧,道:“陛下病重,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为了以防万一,现在公卿们都在商议着立太子的事情。”
王沅直接问道:“乐陵侯是个什么意思?”
王骏说:“他是个老狐狸,不曾说过什么话。”然后试探地问道,“太后,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您我是至亲的兄妹,说出来我心里也有数。”
王沅道:“这事不是我怎么想,而是公卿们怎么想。”
王骏有些烦躁,“楚王李昀是罪人董氏之子,这样的人怎么能够继承大统?”
“原来公卿们的意思建议立楚王为太子。”王沅大点头。李昀才五岁,他是李顼唯一的儿子,这回没人没人嫌他的年纪小了。
她冷笑道:“这天下是姓李的,不是公卿们的,这些个公卿也是李家的公卿!”
王骏自然是不愿意看到董氏的儿子当太子的,他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下,小声说:“小孩子容易夭折……”
“二哥,”王沅重重地说,“以后这样的话再别提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难道让珣儿日后背上这个骂名吗?日后他的兄弟们完全可以依样学样,来反对他,这样对大周有什么益处。”
“那怎么办,难道任由董氏之子为太子,日后他长大了,为他的母亲报仇,肯定不会放过东海王及我们王家。”毕竟是王沅亲自下令将董氏关押在掖廷邵狱的。
“此事我心里有数,”王沅郑重地说,“没有我的命令不可以轻举妄动,不然休怪我不念兄妹情义。二哥,你务必要约束家人,不可借着王氏之名行不轨的事情。”
王骏站起身来,恭声道:“太后娘娘,臣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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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显协助太后处理政事,善察上意,很快就明白太后所烦忧的事情。他是阉人,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只要目的能够达成就行。但是对于太后这些人上人来说,顾及就比较多,因为总想着图个好名声。就比如说太后,公卿们请她临朝听政,她非要再三推辞,最后才勉强同意。科室依着他这些日子对太后的观察,太后精力旺盛,对政事兴致勃勃,丝毫都不觉得无趣,可见这对于她是实在不算是一件苦差事。
如今公卿们在为立太子的事情纠结,太后同样纠结。始元二十一年,太后之子东海王只差一点点就能上位,结果陛下运气好,最终保住了太子之位,可是兜兜转转下来,现在又到了立太子的事情,人都是有欲望的,太后怎么可能放弃眼前这个机会?
石显心情激动,他的机会来了。太后舅父姚彦之死与他脱不了干系,还有其他的罪名,犹如悬在他脖子上的刀,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而太后总有一天不会再需要他。现在他如果能为太后解决眼下的困难,日后他就可以舒舒服服的养老了。
☆、第 177 章(捉虫)
177 第 177 章(捉虫)
石显对太后说:“娘娘, 楚王是罪人董氏之子,根本没有资格做太子。太宗皇帝以哀思太子行巫蛊之事,将其废除, 另立幼子为太子, 后来冯熙奉樊太后之命迎立先帝为帝时, 也是因为太宗皇帝为哀思太子平反, 所以先帝才能顺利继承大统。”
他这样解释有些牵强,但硬要说也说的通。王沅道:“石显, 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吧。”
石显拱手道:“臣愿意去说服陛下,废楚王为庶人, 立东海王为太子。”
王沅吃了一惊, 这宦官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不过她没有好的法子,只能先交给石显去办,王沅承诺道:“你能为我办成此事,必定重重有赏。”
石显叩首,“臣不要什么赏赐,只求娘娘饶了臣的小命。”
王沅伸手虚扶了他一把,笑道:“这就要看你的表现如何了。”
事不宜迟, 石显即刻去了建章宫。他拿着太后的令牌才能进入, 李顼听到声音, 睁开眼睛, 见到石显,他双眼瞪圆, 激动地叫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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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李顼卧病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石显了。石显跪在床边,痛哭起来,哭的比死了爹妈还要伤心。他边哭边说,“陛下呀,臣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太后交代掖庭令彻查,原来是董氏心狠嫉妒,故意给您吃丹药,让人伤了身子,这样楚王继位,董氏就能以太后之尊执掌大权。太后已经下诏宣布了董氏的罪行,废除董氏的皇后之位。查清事情后,臣被无罪释放,但臣心系陛下,所以请求太后准许臣来建章宫服侍您。”
李顼“啊啊”了一会儿,终于能够艰难地说出几句话来,“昀儿现在怎么样?”
对于董氏现在怎么样,他根本一点都不关心,只是昀儿是他的儿子,他的继承人,李顼唯恐儿子出了意外。杰米哒石显道:“您放心,楚王殿下现在很好,住在东宫的文渊阁,太后吩咐宫人们用心服侍他。”
李顼歇了一会儿,又断断续续地说:“石显,朕待你不薄,朕的病恐怕不会好了,唯一牵挂的只有昀儿,太子的名分没有定下来,恐太后从中作祟。”
石显作苦口婆心状,“陛下,罪人董氏所犯之事就是将董家满门抄斩都不为过,楚王是罪人之后,怎么可以承嗣,公卿们恐怕都不会同意的。”
李顼被石显的话气得脸红脖子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等了好久,他才说:“楚王是朕之亲子,自然有资格承嗣。”他疑心顿起,问道,“石显,你是不是背弃了朕?”
石显的心提起来,又是痛哭流涕,又是指天发誓,“臣侍奉陛下这么多年,对您忠心耿耿,陛下既然不相信臣,那么臣也无话可说,臣这就离开。”
“慢着。”李顼叫住石显,现在他身边都是陌生的面孔,无人可用,若是石显一离开,就再也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
李顼让石显写册封太子的诏书,石显当然不敢写,写了他就没命走出这建章宫了,他绞尽脑汁说服李顼,但李顼根本不听他的劝,一心一意只想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
石显道:“始元二十一年,先帝病重,公卿们劝说先帝保留您的太子之位,先帝听从了公卿们的意思。您现在这样,不太好吧。”
李顼毫不犹豫地说:“此一时,彼一时。先帝当时不管立谁,那都是他的儿子,而朕只有昀儿一个,不立他,却是立哪个?”
第一天,石显无功而返,回去后召来手下共同商议,其中一位年轻的小太监笑道:“大人,小的倒有个法子,小人在家时,最最惧怕小人的父亲,但凡小人的父亲指东,小人绝对不敢朝西。敢问陛下最害怕的人是谁?”
另一个人嘲笑他,“陛下是天下之主,万民臣服于他,这天底下就没有陛下惧怕的人。”
石显一拍手,喜道:“活着的人确实没有让陛下惧怕的,但死去的人里有啊。陛下最惧怕先帝,先帝曾经两度打算废除太子,至今在陛下心里留下了深深的恐惧。”
第二日,石显去看望李顼,他的神情颓废,眼睛下面有两团乌青。他对李顼说:“陛下,臣昨日梦到了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