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很疼爱徽琰,请您答应让樊太后抚养她吧,太后不问政事,独善其身,与徽琰还有几分血缘,由她来抚养徽琰是最合适的。”
“朕答应了。”
冯皇后用袖子里拿出一份折子出来,双手呈给李湛,“这是妾第二个请求。”
李湛接过折子看了看,道:“你这是上书自请让出皇后之位,出家为道?”
冯皇后坚定地点点头,“妾已经下定决心,求陛下成全。”
李湛合起折子,“朕答应你。”
冯皇后无悲无喜,道:“多谢陛下。”
她这样的韶华女子一生都要葬送在道观,李湛突然有些不忍心,道:“朕允许你与冯家众人告别。”
冯皇后眼泪突然掉下来,这个告别就是死别了,自此之后她将再无母亲兄姐。
……
冯家罪证确凿,被关押在廷尉狱。冯尧自知死期将至,闭目盘坐在地上,冯家的女眷相拥哭泣,她们的家人也被牵连进来,无人搭救,不敢想象等待她们的将会是什么。
冯舜年纪轻,还没有冯尧这种镇定,他不敢置信,心存侥幸地说道:“父亲临终前请求陛下将我过继给冠军侯,陛下或许看在冠军侯的份上会放过我?”
冯尧睁开眼睛,看着这个天真的弟弟,道:“阿舜,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觉得陛下会放过你?哼,我算是看明白了,父亲当年功高盖主,陛下早已对父亲存有忌惮不满之意,父亲一死,我们冯家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齐夫人喃喃道:“不知你小妹如何了?”冯家事发,女儿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说不定现在已经被关在掖廷邵狱。
冯夫人则担心樊太后,“我丽华不知道有没有被牵连,唉!”
冯尧道:“太后姓樊,孤家寡人一个,陛下为着名声也会善待她,至于小妹,凶多吉少,陛下至多只会留她一命,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在冷宫中度过余生。”
齐夫人咒骂道:“杀千刀的李湛,忘恩负义,当年要不是大将军,他到现在还是个无名小卒,呸!”
守牢的狱卒见她唾骂皇帝,敲了敲铁牢的门,道:“妇人,休要胡言乱语,辱骂陛下,这是死罪。”
齐夫人冷笑道:“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怕什么,还不如让自己嘴下快活一些。”
狱卒笑道:“有骨气,我看你们几个都是贵人,既然如此,这牢饭也不必吃了,免得污了贵人的嘴。”他将送来的牢饭,倒在地上,转身走了出去。
齐夫人气道:“不吃就不吃!”
冯舜的媳妇搂着小儿子,语气带着埋怨:“娘,辉儿他饿了,总得吃些东西,您这……唉。”
“吃,还吃什么,大家都要死了!”齐夫人怒目瞪着她。
冯舜忙挡在媳妇前面,无奈道:“娘,您少说几句吧。”
儿子不听话,居然向着媳妇忘了老娘,齐夫人怒气冲冲想要开骂,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她趴到牢门处,急切地问:“芬儿,你怎么来了?”
狱卒开了门,让冯皇后与兰草、茜草进去。
齐夫人抓住女儿的手,道:“陛下竟这么狠心,连你也关进来了?”
“没有,”冯皇后道,“陛下让我来见见家人。兰草,你们把酒菜都摆好吧。”
“诺。”兰草与茜草将带过来的酒菜一一摆在地上,冯尧苦笑道:“这是送行饭吧?”
冯皇后咬唇道:“大哥,芬儿没用,救不了你们。”
冯尧喝了一杯酒,道:“不怨你,反而是我们连累了你。”
冯皇后摇摇头,“我也是姓冯的,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向陛下上书请求陛下废除我的皇后之位,我已打算遁入道门。我把徽琰托付给了太后。”
冯尧点点头,叹道:“这于你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以后亲人都不在了,你须好好保重自己。”
齐夫人尖叫起来,“什么,你要去做道姑,李湛这个没良心的,你没有参合进冯家的事情里来呀,他怎么可以丝毫不顾及夫妻情分这么对待你。”
“娘,”冯皇后握住她的手,“女儿是冯家人,陛下不可能继续留我在皇后之位上了。”
齐夫人道:“当年樊家也是以谋反定罪,樊丽华还不是好好地做她的皇后、太后。”
“那是父亲在能做丽华的依靠,唉,娘,不必再纠结这些了,来坐下来吃点东西。”
齐夫人食不下咽,勉强吃了几口。冯舜则是哀求冯皇后,“小妹,二哥不想死啊,求你再去向陛下求求情吧。”
冯皇后的眼泪掉落下来,说不出话。冯尧道:“二弟,你就别逼清芬了,到了这一步,咱们还不如从容赴死,不坠了父亲的威名。”
冯舜呜呜哭泣,眼泪掉到酒杯了,再一口气喝下去。
冯皇后看着一家子老老少少蜷缩在牢里,心如刀割般疼,她明白就算自己遁入道门此生也再难解脱了。
狱卒过来催促,“皇后娘娘,您该离开了。”
冯皇后突然冲动起来,道:“我不离开,就留在这里。”与其孤独屈辱活着,还不如与家人死在一起。
“不许说傻话,”齐夫人把她往牢房门口推,“你出去,不能留在这里。”
冯皇后哀戚地说:“就算是死,女儿也情愿与娘和哥哥们在一起。”
“不,”齐夫人的脸色凝重起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就是我们冯家的希望。”
冯皇后绝望,“哪里还有什么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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