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2 / 2)

“谁想跟着我混口饭吃,谁就得守我的规矩。谁敢坏了我的规矩,臭了我的名声,谁就得受罚。就是因为这四条规矩在,我冯家寨才有今天的声势。”

冯家寨……冯家寨……

见你的鬼!!!

“活地狱!”强逼着自己不许哭出来,念真红着眼眶,攥着拳头,肩膀微微发抖,却还是不肯示弱。

“活地狱啊……”似乎在思考那个评价,冯临川撇了撇嘴,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而后不置可否哼了一声,“随便。你可以把我想成活阎王,把他们都想成我手底下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可地狱也有地狱的章法,乱我章法者,杀,无赦。”

说得轻松潇洒,冯临川故意突出了最后那个杀字,然后保持着难以理解的浅笑看着念真。

感觉已经被逼上了绝路,念真错开那匪类的视线,闭了眼。

“两个杀人的土匪,换我师父师兄两个吃斋念佛人的性命?”

明知道,自己这是在激怒对方,这是在找死,然而心口里憋闷到极致的某种感觉却让他非开口不可。

他以为自己会被狠狠揍一顿,又或许会被`干脆推下山崖,但当那敞着衬衣领口,卷起袖子,露着结实的前臂的匪首冯临川抬起手来,却根本不是动粗。

一把捏住念真的下巴,冯临川仍旧带着笑,仔细探查着对方的眼里的惊恐。

“人命无贵贱,我要是没记错,这正是你们佛门子弟最爱宣扬的吧?再者,谁说我是让那两个弟兄给两个和尚偿命的?我是用他们俩的命,给你师父一人偿命,因为他们乱我寨规惹我生气了。至于你那个师兄,我可从来没说过不能让手下弟兄打死他。你刚刚也听见我的规矩了,四条里没有一条说不能打死个五大三粗的壮年和尚吧?是不是?我看你啊,八成是受了惊吓,心里头一乱,嘴里就跟着乱了。这样,我山上还有空房,腾出一间来让你住下,等你歇过劲儿来,咱俩再好好探讨什么贵贱高低谁对谁错吧~!”

第四章

念真被关进那所谓的“空房”了。

那根本就不能叫做“房”。

灰尘怕是积了寸把厚,墙角杂乱无章堆着些破木头烂竹筐,不见桌,不见床,甚至连光线都黯淡之极。抬头看,从一人多高的狭窄天窗外,能见到树木枝杈,但那窗子根本就是木栏钉成的,看上去格外结实,根本不可能逃走。

哈,逃走……

他居然还在想着逃走……

手腕绑着,屋里连个能蹬一脚踩一下的桌椅板凳都没有,更何况,就算有,他又怎么从那扇窗出去?就算他出去了,这是土匪的山头,他真能活着下山?

再说。

师父和师兄命丧于此,他扔下两人的尸身一逃了之,又以何颜面回法天寺?

他该用何等口吻告诉那些还在苦等的师兄弟们师父是如何被施以拳脚,师兄又是如何血染僧衣的?

让他怎么说得出口……

瞬息间,莫名浓重的悔恨和哀伤涌上喉头,念真靠在墙角,低着头,忍不住掉下泪来。

冯临川会埋葬被他亲手打死的弟兄,但两个素昧平生只是劫掠对象的和尚的尸首,怕是会被剥了僧袍之后随手扔进山涧吧。至于那佛门至宝金刚经……

土匪不会懂得那经文的价值,不会认得那上头名家的墨宝,十有八.九,那些经文会被当做废纸塞进炉灶而后化作青烟。

亏得他十年佛门清净修为,自以为刚刚参透了禅机,却落得如此下场。

世俗不肯放过他,让他眼见着死亡与破坏,却无能为力。

在幽暗的空屋子里,念真不记得自己熬了多久。他就记得眼看着日头偏西光线在墙上挪移,耳听着林间归鸟的振翅声从窗外掠过。然后,他忽然听见了脚步声,看见了门缝里闪过的人影。

莫非,这就是来要他命的了?

惊恐也好,绝望也罢,都让他呼吸困难,念真挣扎着站起身来,后背紧贴在土墙上。他目不转睛盯着那扇门被从外头落了锁,门开了,站在那儿的,是个有几分清瘦的男人。

个儿不算多高,挺白净的脸,整齐的头发,还有一副圆眼镜。

至此,念真才认出来,这是那个号称是军医出身的,寨子里的大夫。

“别害怕,我不会把你怎样。”笑了笑,和冯临川一样穿着马靴军裤白衬衣的男人走了进来,“我姓何,何敬山。大哥让我过来看看你的伤。”

念真没有言语,但从对方的眼神和表情看,并不带有y-in险的神色,想来应该没有杀意。略微放了点心,他定了定神,告诉对方自己没什么要紧。

“要紧与否,伤者自己有时并不了解。再说,你不让我诊察,回去了,大哥那一关,我就过不去。”

“说我没事就行了。”念真仍旧不想让那大夫靠近,但何敬山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脸上是淡然的笑,就像在安抚落入陷阱的羚羊。

“你是个出家人,应该比我们这些落草为寇的更懂得性命可贵,还是让我看看吧。”这么劝说着,何敬山回头冲着门口处略微抬高音量叫了一声,“晚荷,把药箱拿进来。”

应声而入的,是个女子。

念真格外的愣了一下。

他不曾见过如此美貌的女人,更不能想象这样的女人竟然会在土匪窝子里出现。

艳丽的脸,淡淡的妆,挽起的发髻,斜c-h-a的白玉簪。靛蓝的衣裙上是淡雅的青莲纹样,显然不曾缠过的脚踩着一双雅致的绣花鞋。

突然意识到自己竟违背出家人的教规,如此放肆打量一个女子,念真腾地红了脸,赶忙收回视线。

但是显然已经晚了。

“小和尚,亏你还是佛门弟子,怎么瞅见漂亮小媳妇儿,眼神和那些粗人如出一辙啊~?”女子边说,边吃吃笑起来,纤纤玉手提着药箱,放在何敬山脚边,“三哥,可有人惦记你结发的娇妻了,你都不管?”

“行了你。”无奈的笑着,何敬山推了推眼镜,看向仍旧满脸通红的念真,“你别介意,内人就是这么个性子,她只是拿你开心罢了,并无恶意。”

迟疑了一会儿才低垂着眼点了个头,念真下意识的去捏腕子上的佛珠,却只摸到了捆`绑的绳索。

“来,让我看看你的伤。”何敬山说着,提起药箱走到念真面前,“趁现在屋里还有亮光,要不待会儿天黑下来,油灯底下可就看不清楚了。”

“我确实不要紧。”仍旧想抵抗,却又觉得这姓何的大夫一脸斯文对他客客气气,太过抵抗不大合适,念真格外矛盾着。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这儿,你不好意思啊?那成,我走就是了~”那掩着娇滴滴红唇笑个没完的女人说完,留了一句“三哥,那我先出去。”,便离开了屋子。

“行了,现在总可以了吧?你就别让我为难了,大哥的脾气你也见识了。”

再度提起冯临川的脾气,念真心里一冷。

是啊,他见识了……

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不忍心给这大夫惹来祸端,他答应了接受诊疗的要求。

何敬山给他解开了绳子,在他褪去僧袍之后小心查看他脸上身上的拳脚痕迹。

“嗯,骨头不碍事,只是皮r_ou_伤,我这儿有外敷的药膏,给你留下一盒,自己擦了,大约两三天就能见好。”边说边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很薄的铁皮盒,放到念真手里,何敬山重新扣好药箱,提起来,准备往外走。

“施、施主且留步!”鼓起勇气叫住了对方,念真边忙着穿好衣裳,边努力冷静着试探,“可否告知……我师父和师兄的情况?”

“哦,已经下葬了。”

“下葬?”

“嗯。”想了想,似乎还是决定略微详细的做点说明,何敬山转过身来面对着念真,“大哥虽说脾气暴戾,但做人做事,都是有原则讲规矩的。凡是在‘做买卖’时候送命的人,他都一律给安葬,白皮棺材,深埋在山坡东面向阳的地方,有坟头,有写着何年何月何日葬于此地的牌子。”

“……那……”一时间几乎不知该说什么好,念真怎么都没想到那粗野霸道的土匪头子竟然会给受害者收尸安葬,愣了一会儿,他才再度开口,“那,我师父和师兄身上带的东西……”

不敢说出金刚经三个字,只是再度试探一样的询问着,念真仔细想从对方眼神中找出什么线索。但面对他的,只是坦坦然。

“哦,路费盘缠原本就没几个钱,大哥随手就给弟兄们分了。纸伞衣服佛经,原封没动跟着下了葬。大哥还说,和尚愚钝,为了区区佛经送命。”

念真突然觉得,踏实了。

想来,这个人应该没有骗他吧,太好了,金刚经和师父葬在一起,不管什么愚钝不愚钝,佛门至宝没有让匪徒毁掉,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啊对了,大哥让我带点吃的给你。”说着,何敬山从药箱底层一个薄薄的抽屉里,端出一个盖着豆包布的盘子,揭开布,是几个摆放整齐的锅贴,“还热着呢,吃吧,放心,是素馅。”

在对方惊异的目光中把盘子放在还算干净的一个粗木墩上,何敬山提着药箱,离开了屋子。门口落了锁之后,一男一女交谈着走远。

念真带着复杂的心境靠在墙上,而后缓缓坐下。略微踏实下来之后,才发现身上的伤处确实都在用疼痛折磨他,而且肚子是真的已经空空荡荡了。

看了看手里装着解痛膏的药盒,又看了看旁边放着锅贴的盘子,念真带着苦笑嘲讽着自己,最终还是朝着饭食伸出了手。

而后,就在已经摸到盘子边沿的刹那,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手腕上的绳索,已经在刚才诊疗时被解开,对他再没有半点束缚之效了。

第五章

冯家寨,是口外最有名的匪帮。

它有名,不仅因为规模大,还因为有一段乱世传奇在里头。

冯临川的父亲冯若水曾经在军机大臣手下任职,算是个副手。因和军机大臣的三姨太有染,险些送了性命。一怒之下,冯若水干脆劫掠了美人,带着一帮铁杆弟兄,连夜逃到了口外。也是人算不如天算,原本来嚷嚷着不把他老冯家上上下下杀干净就誓不为人的军机大臣,还没找到冯若水的影踪,就被西太后革职查办了。于是,带着美娇娘,和誓死效忠的一伙兵,冯若水当上了土匪。

那年,是光绪八年。

两年后,冯临川出生。

说得不客气一点儿,他是在土匪窝子里长大的,他的匪气与生俱来。然而他毕竟有别于一般土匪,根源还在于他那个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当过朝廷命官的父亲。

未必是经纶满腹出口成章,但绝对不能算是个乡野之人,冯若水自长子刚会说话时起,就给他念诗文典籍,讲江湖规矩,通做人道理。冯临川十二岁那年,父亲带着他,骑在马上,指着漫山遍野的绿意葱茏告诉他说,小子,爹老了,以后咱冯家寨,每一棵树,每一根儿草,都是你的。天上有鸟飞过来,哪怕是云里凤凰,只要是一落在西山口的地界里,你就能开枪把它打死炖了吃r_ou_。在这儿,你就是皇帝老子。可你给我记着,咱寨子里,也有不能破的规矩,要是我死之后,你乱了规矩,等到众叛亲离那天,可别指着爹的坟头骂街怪我当初没提醒你,听见没有?

十二岁的冯临川,听父亲说完,攥紧了马缰绳,只是淡淡一笑。

“爹,我不敢保证将来能把冯家寨经营到何等程度,可我就是死,也不会给您丢脸。”

就是那么一句话,让冯若水笑得格外畅快,也正是那么一句话,成就了今日的冯临川。

光绪二十八年,冯若水撒手人寰,还不到二十岁的冯临川接过了父亲手里的马鞭,独揽大权。

民国元年,冯临川的生母,也就是那当年宁可跟着心上人落草为寇做个压寨夫人,也不愿意留在高官府邸享受锦衣玉食的三姨太,随丈夫而去。

一对到死都没有名分的夫妻,合葬在冯家寨东侧山坡。

那之后,又过了将近十年,到如今。

烟雾缭绕。

冯临川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烟熄灭,端起桌上已经有点凉的茶水漱了漱口。

刚把水吐在桌边黄铜痰盂里,抬起头时,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大哥,是我。”

“哦,老三呐,进来。”听得出来是何敬山的声音,冯临川边放下茶杯边让对方进屋。

应声推开门走进来的,果然是何敬山,那看似斯文的男人一直走到冯临川近前。

“大哥,都妥了。”

“嗯,吃的放下了?”

“放下了。”

“门呢?”

“‘防君子不防小人’。”

“伤?”

“不要紧,皮r_ou_之苦罢了,留了一盒活血膏给他。”

“好。”点了点头,冯临川不知为何挑起了嘴角,“就怕,那倔脾气的‘大师’太过‘君子’,连跑都不会跑啊。”

何敬山低头不语想了想,而后跟着笑起来。

“那就明天一早再见分晓吧。”

“嗯?怎么个意思啊,想跟我打赌?”

“不敢,要是赢了,岂不成我何老三要挟大哥了?”何敬山边说着玩笑话,边解释着自己的看法,“只是,我看那和尚确实太老实,就算真跑了,也未必能顺利下山。”

“那就如你所说,天亮之后再见分晓呗。”这么说着,冯临川眯起眼来,轻轻笑出了声。

而与此同时,那y-in暗僻静很少有人前往或是路过的冯家寨西南角的空房里,倒确实是已经没了念真的影踪。

他跑了。

如冯老大所意料,所希望的那样,跑了。

顾不上多想为什么那军医竟然“忘了”把他重新绑起来,也顾不上多想为什么那屋门轻轻一推,锁头就落在外头草地上,念真小心谨慎看了看周遭的环境,而后怀揣着剧烈的心跳,迈开步,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跑去。

他凭借月亮的方位大致能判断出自己逃跑的方向,大路在西山口的东侧,自己只要往东走,下了山,应该就没错!

然而,没在意荆条刮破了僧袍,树枝划伤了脸颊,更没时间考虑全身的伤处都在疼痛的念真,真的找对了方位,一路跑到东侧山坡上,眼看就隐约见到了下山小路时,刚才还只知道奔跑的脚,却突然停了下来。

月色映照下,眼角余光里,是一片被林木掩藏得很好的,墓地。

大小均等的坟头上,都c-h-a着狭窄的木板,借着月光去看,木板上还隐约有字。

“凡是在‘做买卖’时候送命的人,他都一律给安葬,白皮棺材,深埋在山坡东面向阳的地方,有坟头,有写着何年何月何日葬于此地的牌子。”

赫然间,那大夫说过的话,出现在念真脑海。

而更重要的一句话紧跟着出现,让他再也没了拼命逃下山的念头。

“纸伞衣服佛经,原封没动跟着下了葬。”

这也是那大夫的话。

佛经,和师父葬在一起……

呼吸越来越急促,念真控制着肩头的颤抖,终于,迈开脚步,往那片墓地走了过去。

他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凭借着暗淡的月光,他一个又一个努力看着每个坟头木板上的字,竭力辨别着坟头土的新旧,他忘了自己耽误了多长时间,但他最终,找到了四个格外新的坟头,其中两个前头的木板上,写着“民国九年,四月廿七,僧。”

一种莫名的狂喜涌上心头,念真似乎已经觉不出身上的疲惫和疼痛,他用力拔出坟前的木板,像个掘墓人一般,开始尝试着把里面的尸首挖出来。

他要把师父怀里的金刚经拿出来,那师父拼死保护的佛门至宝,他要揣在自己怀里,哪怕剩最后一口气,也要送到净云寺!不,在那之前,他要把师父和师兄的尸身背下山,他绝不能忍受佛门弟子葬在土匪的山头!!!

夜,正在浓时,他有足够的时间,他应该能做到的!不对,他必须做到!

全神贯注,用木板拼了命挖开坟头土的念真,在感觉到木板碰到了棺材一角时,眼里见了喜色。

可就在他正试图掀开棺材盖时,却突然感觉到脖颈后一丝凉意。

金属的硬物,顶住了他的后脑。

是枪。

他甚至听见了子弹上镗的动静。

“别出声。”一个听起来很是年轻的男性嗓音响起,“动一动,这‘铁瓜子儿’就要从你脑袋后头进去,再打嘴里蹦出来了。”

念真浑身一颤,真的没敢动弹。

而身后那个声音并未因为他的配合就放过他。

“我说大师哎~三更半夜您这是做得什么勾当啊?在土匪山头刨坟掘墓,您胆子也忒大了点儿吧~这简直就是唐僧在妖怪洞里撒泼一样。那我受累问一句,您莫非,真是从那东土大唐而来,要前往西天求正果的?快说!要不我手一滑,您可就得‘就地正果’了~~”

第六章

冯家寨,有三位奇女子。

第一位,就是那即便已然归天,仍旧稳稳当当在所有人心中和已故的冯若水平等端坐着最高位置的,冯临川的生母。那是货真价实的压寨夫人。十九岁跟着大她二十一岁的冯若水私奔,还上山落草为寇,三十年在丈夫背后一点点协助经营起整个冯家寨,这样的胆识,哪里会是一般女子能有的?再加上这位老大夫人去世时候不到五十岁,就更是在传奇色彩上添加了一笔淡淡的悲情。于是,一提起冯夫人,所有匪兵无一不俯首。

第二位奇女子,便是寨子里排位老三的何敬山之妻,夏晚荷。夏晚荷本是良家女,乱世之中被逼入了娼门,唱得一曲好调子,弹得一手好琴。坚守着卖艺不卖身的她,在被某个飞扬跋扈的土豪相中,打算强行玷污时,c,ao起枕头下的裁布剪子,喀嚓嚓,剪断了土豪的是非根。而后,满身是血的夏晚荷纵身一跃,从妓院二楼跳了下去。但也许是命不该绝,她偏巧落在了那土豪的蓝棚马车上。马匹受了惊吓,摔下了马夫四下里飞奔。夏晚荷拼死抓着棚架,竟就那么鬼使神差的逃离了灾祸。那之后,这性情刚烈的女子巧遇何敬山,一见钟情,只身一人上了西山口冯家寨,跪求冯临川成全她与何老三的一段姻缘。冯临川大笑着应承了下来,于是,山上就此多了个三夫人。

而至于这第三位奇女子……该怎么说呢。她没有冯夫人那般复杂的经历,也没有夏晚荷这样火辣辣的性情,她的地位,是与生俱来的。寨子里没人敢惹她,没人敢碰她,甚至没人敢惦记她。她长得漂亮,却不爱红粉梳妆,从小时起,她最爱的就是各类刀枪,十一岁,她能百步穿杨,十三岁,她女扮男装跟着冯临川下山“做买卖”。十五岁开始,她就已经时常独自一人四处闯荡了。仰仗着嗓音天生并不细嫩婉约,她换一身穿着,就俨然是个英姿飒爽的翩翩少年。更有甚者,这“少年”还生就一副神力,一个嘴巴打得人后槽牙松动,飞起一脚踹得人命根子移位的事儿并非没发生过。

于是,现在……

这一身男装,腰里还别着盒子枪的奇女子,肩上扛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念真和尚一步步走进冯家寨大厅,似乎,也就不足为怪了。

在后宅正在睡觉的冯临川,是被慌慌张张跑来的匪兵叫起来的。

“溪蝶回来就回来,干嘛非得叫我?她哪次回来不是三更半夜,也没见你们通报啊。”翻身下床,冯老大有点不耐烦。

“那个,二小姐这回不是‘空身儿’回来的。”说着寨子里的暗语,匪兵眼看着冯临川的表情有了些微变化。

“嗯,知道了。”点了点头,一身棕黑色绸子衣裤的男人穿好千层底布鞋,拢了拢头发,迈步往前厅走去。

而在大厅里等他的,正是端坐在他的太师椅里,自自在在喝着匪兵刚沏好的茉莉花茶的,那冯家寨第三位奇女子。

冯溪蝶。

不过,她不喜欢自己这个名字,更多的时候,她自称,亦让旁人称她——“冯知乐”。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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