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llbetherewhenugethome(当你回家的时候,我永远都在)”
长睫抖了抖,秦昭宁张了张唇,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她轻轻摇了摇头:“现在没有不高兴了。”
宋灼嗯了声,没有追问,而是拿出手机:“想听什么歌?”
“这首就好。”秦昭宁视线瞥过去,看到了歌名。
singyoutosleep
宋灼说好,开了单曲循环。
转眼看去,秦昭宁却还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宋灼问:“怎么了?”
车子又到了一站,前面两个乘客下车,没人上来,整个车厢就只用开车的司机,和后排的他们。
秦昭宁手指勾着耳机线,问:“你会唱这首歌吗?”
宋灼愣了愣,点头:“会。”
“我想睡会儿。”秦昭宁仍旧看着他,好看的眼睛里有些许倦意,但更多的是隐隐的期待:“你能唱给我听吗?”
这首歌叫《singyoutosleep》,无论是曲调还是歌词,都特别适合哄睡。
宋灼把手机音量调小了一点,歌曲刚好放完,开始循环第二遍。
秦昭宁向后仰,后脑勺抵到坚硬的椅背,她闭上眼睛。
随着歌曲前奏过去,耳边响起少年低低沉沉嗓音。
宋灼音色很好听,这一点秦昭宁在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了。可是这是她第一次听他唱歌,和平时说话不太一样,声线更低一些,少了几分少年的青涩感,多了些磁性。
“tonightwe'llbeonandgetaway,justtwoofus。”
今夜我们就出发逃离,只有我们两人踏上旅程。
光怪陆离的梦在脑海中纷呈而来,然后有一道低沉和煦的声音,温柔地劈开梦境,握住了她的手。
眼前的少年拉着她在崎岖险境狂奔,告诉她一起逃离这个世界。前方是勾天连地的悬崖峭壁,身后地表碎裂塌陷。而他拉着她的手,越过天堑,安全降落在一片绿洲。
秦昭宁蹙起的眉心缓缓展开,公交车颠簸了一下,脑袋晃动,却没撞到坚硬的椅背。
宋灼的手垫在她后脑勺,歌声渐渐轻了,他慢慢地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很轻的吻:“好好睡一觉。”
作者有话说:
英文歌词出自歌曲《singyoutosleep》翻译源于网易云,有所改动
明天写多一点,晚安——
第二十九章
公交车行驶在平坦宽敞的马路上,外面的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宋灼目光落在秦昭宁的侧脸。
她大概真的有些疲倦,刚刚那么一下颠簸也没有要醒的迹象,长睫遮住的眼底下还能看出淡淡的青黑。
左手垫在她脑后没有抽离,宋灼将正在播放的音乐换成了舒缓的白噪音,调好音量后,摘下自己左耳处那只耳机,给她戴上。
这一段路格外的长,公交车从高楼林立的市内开出去,到暮霭沉沉时,外面的景象已经变成了矮矮的居民楼。
到了终点站,车子一个猛刹,秦昭宁没防备地被往前一甩。在额头撞上前座椅背前一刹那,一只干燥的大掌揽着她的脖子,阻止住了她前倾的惯性。
秦昭宁侧头看去,宋灼刚睁开眼,刚刚的动作像是下意识做出来的,却又格外自然。
手下是修长的天鹅颈,肌理细腻,掌心甚至能感受到血液涌动的大动脉。
宋灼手腕一僵,像是被烫了一下一样,迅速地抽了回去。
司机停下车,打开后车门,回头喊道:“到终点站了,该下车了。”
宋灼立刻拿着包起身,口袋处却感受到一股微小的阻力。他低头看去,连着手机的耳机,另一端正在秦昭宁耳中。
白噪音还在放着,秦昭宁从刚睡醒的混沌状态中清醒过来,摘下耳机放到宋灼手里。
下一秒,顺势而然地牵住他的手站起来。
不等宋灼有什么反应,秦昭宁拉着他往下跑。耳机夹在两只手掌中间,触感坚硬而清晰。
下了车,秦昭宁四周看了看:“就是这儿吗?”
天已经黑了,风越来越大,呼啸着从耳边刮过。睡觉时不小心弄散的头发被寒风吹得飞舞,秦昭宁松开牵着他的手,飞快地把头绳取下来重新绑了个马尾。
手心的温度骤然消失,宋灼指尖蜷了蜷,刚要抬手把耳机放回口袋里,秦昭宁扎完头发自然垂下的手,尤为顺手地握住了他的。
她甚至还不动声色地往他这边靠了靠:“嘶,小学弟,这边好黑啊,我好害怕。”
宋灼垂眸看了看表情淡定的秦昭宁,无奈地“嗯”了声,虚虚地反握住她的手,走进旁边的小巷。
四周是居民楼,只有几家开了灯,窄窄的巷子里漆黑安静,脚步声被掩盖在风声中。
秦昭宁突然感慨:“忽然发现我面对你的时候警惕心有点低呀,你要是骗我,把我带走卖了怎么办?”
宋灼脚步停顿了一下,走进筒子楼里,他敲了敲楼梯栏杆,弄响声控灯,回头看着她:“不会的。”
宋灼这时候才看到秦昭宁玩笑的表情,可他眼里却满是认真。
秦昭宁微微愣了愣,晃了晃他的手:“知道啦。”
这栋筒子楼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目测七八层高,没有装电梯。爬楼上了三楼,一户房门前挂着个牌子,借着昏黄的灯光,秦昭宁看清了上面的字。
明天画室。
宋灼敲了敲门,没多久,里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木质门板从内被拉开,一个二十多岁模样的男人出现在视线里。
他个子不高,留着寸头,白背心外面套了件花衬衫,这个天也不嫌冷。
见到宋灼,男人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算作打招呼,又好奇地看了眼他旁边的秦昭宁,朝他一挑眉,嬉笑着说:“你说要带个人来,我还以为是朋友呢,结果是女朋友啊。”
不等宋灼反驳,他向秦昭宁伸出手:“你好你好,我是小灼他发小,比他大几岁,你跟着他叫我辉哥就行。”
他似乎常画画,手上还沾着干了没洗掉的颜料,秦昭宁和他握了下手:“我叫秦昭宁。”
辉哥侧开身让他们进去:“颜料画板都有现成的,你们随意,我下去买点夜宵。”
这间画室外面看起来不怎么样,里头其实还挺大的。一室的开间都被用来放画画的东西,靠墙放着的柜子上摆满了颜料。墙壁用白漆刷了一遍,上面布满了手绘涂鸦,风格夸张却又好看。
辉哥看起来很放心他们,说了声随意之后就拿上钥匙出去了。秦昭宁看着室内这一个个空白的画板,不解地侧了侧头。
宋灼拉着她在两块相邻的画板前坐下,没有拆颜料,而是在工具盒里选了根铅笔。
“辉哥以前是美术生,毕业之后回来开了家画室教兴趣班,生意还挺好的。”
秦昭宁目光在室内扫了一圈:“那还挺厉害,但是他跟我印象里搞艺术的不太一样。”
宋灼笑了笑:“他上高中那会儿留长头发,又染又烫,被他妈拿着剪刀追了三里路,抓住之后全剪了。”
秦昭宁似乎能想到这场景,没忍住笑。
宋灼用铅笔在白纸上随手涂了涂,一开始秦昭宁没看出画的是什么,渐渐的有了隐隐的雏形。
画纸上几个小人围成一圈蹲在一起,中间是几颗弹珠。
“我跟辉哥从小就认识,一起玩的还有住在这片的其他几个小孩。”宋灼边画边说,“辉哥他爸犯了事,坐牢去了,他和他妈相依为命。”
“我妈癌症走得早,我爸也常年不着家,我跟着我奶奶。”
画纸上,一个年迈的老太太手里牵着个小男孩,站在巷口。老人家往外张望着什么,小男孩乖乖地仰头看着她。
秦昭宁忽然意识到,宋灼正在和她说他的过往。她视线往旁边偏了偏,在他脸上停顿一瞬,又回到了画板上。
又换了一个场景,一道门在中间隔绝,门内的老人躺在床上,已经长大了的男生抱着腿坐在她旁边。屋外几个彪形大汉抬脚踹在门板上。
“我高中的时候,我那个好几年没有音讯的爸终于回来了一趟,他欠了赌债,拿着家里剩下的钱跑了,债主三天两头来催债。”宋灼手下的动作没停,“有时候我放学回来,一开门就会看见屋里一片狼藉,催债的人拿不到钱,打打砸砸都是常态。”
他叙述得很平静,秦昭宁却觉得心疼。喉咙酸涩,一股滞涩感萦绕在胸口,闷得难受。
她视线微垂,伸手轻轻握住了宋灼放在腿上的左手,然后慢慢加大了力度,紧紧攥着。
下笔的动作有一瞬的停顿,宋灼继续画下一幕:“后来我接到电话,手机那头的人跟我说,我爸出车祸死了。司机和保险公司赔了钱,这笔钱刚好填了他借的贷。”
情况似乎在慢慢变好,但在高三百日誓师之后,笔下的画又换到了另一个场景。
医院里,紧闭的门上显示着手术中,深夜的长廊上,少年一个人孤独地坐在椅子上等待。
“高三那年,我奶奶心脏病发作,抢救了很久,没救回来。”
在说到这里时,宋灼一直平淡的声线有了一点变化。而后是一阵沉默,他再下笔,却什么也画不出来了。
有些潦草地把画好的小人涂掉,宋灼放下铅笔,转过头,看到秦昭宁眼里心疼的神色后,忽然笑了笑:“你不用同情我,反正无论以前怎么糟糕,现在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进。”
秦昭宁张了张唇:“不是同情。”
她手腕转动,换了个角度,从他手下钻过去,和他的手交握。
“小学弟,我没有在同情你,我只是,”她顿了顿,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我只是觉得心疼。”
她的同情可以对任何人,甚至小猫小狗,但是心疼这种情绪,和同情是不一样的。
她会在听宋灼说起他那些艰难的过往时感到难过,会幻想如果那时候她在就好了。
秦昭宁不太知道要怎么把这种感觉说出来,红唇动了动,却又什么也没说。
可宋灼大概懂了,他眼底泛起清浅的笑意:“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她的情绪看起来还是有些失落,宋灼局促又无奈地抬了抬眉梢:“要早知道说出来你比我都难过,我就不说了。”
秦昭宁抿了抿唇,问:“你想听听我小时候吗?”
“你愿意说的话,就想听。”
他好像从来都不会强迫秦昭宁做不愿意的事,她不愿意的话,宋灼甚至都不会费心思去套路她说出来。
秦昭宁微微愣了愣神,抬起眸:“我不会画画,我说你画行不行?”
“好。”
宋灼将画板往旁边挪了挪,把秦昭宁面前那块拖过来,拿起铅笔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