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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岁的简一站在他面前,已经丧失了三岁时的稚嫩与迷人。就像成年后的简灵,他的灵气与风骚也随着增长的年龄被不断消磨。
啊……怎么能创造恋童癖这种词呢?谁能理解孩子们的风情?高轩朗感叹。这种风情是短暂的,错过了就没有。就像吃婴胎做的饺子最好要趁热吃,过了时间就是满嘴的腥味。
看吧,简一身上最宝贵的东西已经没有了。他的幼儿时期!简灵是嫉妒他的儿子。高轩朗遗憾地想。
他摸了摸骨灰罐,意识到他不为人知的秘密将随着简灵的死亡进入地底。他真痛快啊,心底的顽疾因为简灵的死亡而痊愈了。
他眼含热泪:“我来得太晚了。”
简一安慰他:“没关系,反正我爸爸也没有跟我提过你。”
他的神色认真,不像说谎。高轩朗勉强笑了笑:“是么。其实,当初我在你爸爸这儿留了东西,现在我想取回来,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简一:“但我爸爸没说过这事儿。”
“可能他忘了。”高轩朗道,“但的确是我的东西。就放在他床板底下。也许还可能放在你的床板底下。”
简一还是坚持:“爸爸没跟我说过,他欠人的东西都会还的。我的床板底下都是我自己的东西。”
他固执起来很可怕,是讲不通道理的。
“那我能去看一眼吗?如果没找到就算了。”高轩朗无奈苦笑,“那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
简一有些迟疑了:“你不会偷偷拿走吧?”
高轩朗微笑:“不会。”
“那好吧。”简一说,“我跟你一块儿去看。”
“好。”
简一说到底只是一个oga,制服他并不算难,他有经验。而且谢兰那边已经自顾不暇了。
正说着,简一的房间传来响动,有人趿拉着鞋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
是谢芜。
她瞥了一眼高轩朗,皱眉:“客人?”
不,是谢兰。
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还算沉得住气,站起来想说些客套话,但简一已经开口了:“是,这是岳城爸爸,你还记得吗?当时在游轮上碰见的。”
谢兰当然记得他,高医生。
一个猥亵未成年病人的禽兽。后来东窗事发,迫于压力他被迫辞职,但很快又靠着老丈人进入一家制药企业工作。
这家企业研发的药物也很有意思,是有关精神类的药,据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轻焦虑、抑郁的情绪,最重要的是,可以减少精神分裂症的复发。
换句话说,就是让主人格的情绪趋向稳定,进而减少副人格出现的频率,同时配合心理干预、催眠等外部手段,达到人格融合的最终目的。
这种药相比于传统的治疗抗抑郁的药,副作用会更小,而效果会更好。
但这药到底没流入市场,目前仍算是“禁药”。
简一还在介绍:“高医生说他落了东西在我爸的床板底下,想要拿回去。”
高轩朗脸上的笑意因为他这句话而僵住了。
“也不是非要今天,之后再来也行。”
谢兰:“就今天吧,事儿真多。”
她说着就打开简灵的房门,走了进去:“看看吧。”
简灵的床上没有杂物,所以只需要把被单往上撩,抓住突出的那侧板沿往上一抬,就能看见里面的内容。
高轩朗走了过去。明明不算长的路却被他走得像长征,一额头的汗。
谢兰的力气很大,很轻松地就把床板抬了起来。
简一走过去看了看,抬头对高轩朗说:“里面什么都没有。”
不用他说,高轩朗也看到了。
是的,里面什么都没有,连一粒灰尘都不存在,干净得像被人重新打扫过一般。
自己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然而他的汗更多了。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哪怕……哪怕里面有一具尸体!随便一具尸体都行!他有把握为自己找到借口开脱!
可空空如也的床板底部,在无声地告知他秘密的泄露。
谢兰这时候朝他看过来,带着似笑非笑的嘲讽:“高医生,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她的笑像魔鬼的假面,高轩朗意识到谢兰已经知道了一切。
“是啊……”高轩朗说,“可能是我记错了。”
简一立刻说:“我床底下没有你的东西。”
高轩朗:“……”
这个蠢货。
谢兰把床板放下来:“既然没有,那你就走吧。”
她一点客套话都懒得说,简一更不可能讲,他没这个脑子。
高轩朗走之前深深看了谢兰一眼,他想不明白谢兰怎么会出来,而且她今天的情绪有种说不上来的稳定,这是很少见的。
谢兰被他看也没有很生气,他就这么全须全尾地出来了。
走下楼,外
', ' ')('面已是斜阳西下,余金洒落于街面,反照在每个行人的身上。热闹的市井人间,满目的烟火人世,路过他的每一个人,谁敢说自己的身上没有任何秘密?
大家都是乌龟,究其一生都要背着自己的壳活着。
他沿着脏污的街道往外走,很快就到了薇姐面馆。这家店是街面上难得的新色,整个店焕然一新,看得出来最近修整过。
走进去,老板娘还是原先那个。他照例点了一份面加了一份肉,上来的量仍旧少得可怜。
……行吧。
谢兰洗了把脸,觉得脑子清醒了点。
简一做了晚饭,她两就搁屋里吃的。说实话,简一的手艺算不上好,只能勉强够上能吃且没毒的水平。听简一说他以前在家也做饭的,谢兰听完:“你还是别做了。”
虽然她吃过猪食但发达了之后只想吃点好的。
简一也不伤心:“也对,阿姨做得比我好吃。或者去外面吃,吃完了还能看电影。”
上回的电影谢兰的记忆只到简一亲了他,后面的记忆像是被打上了马赛克,模模糊糊的,不甚明了。简一听完之后很可惜:“电影都没有看完呢。”
他还跟谢兰告状:“我觉得她要打我。”
谢芜打人?几乎没有。她一向是挨打的份,一般都是谢兰替她抗揍。然而谢兰只是说:“那下回你离她远点,或者报警。”
简一说:“可毕竟是你的身体呢。”
他这话的含义很有意思。
你的身体。
他似乎认为谢兰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谢兰也没跟他解释,她其实不想跟简一说这些。她认为对他说了也没有用,很多事情能靠的只有自己,难道他的一句安慰就能让谢芜消失吗?如果不能,说出来只是让一个人的烦恼变作两个人的忧心。
这是毫无意义的。
吃过饭,简一拉着她去散步。沿着街道走至尽头,就到了外面的新天地,但两人也没去,而是转身又走回去,路过薇姐面馆时,薇姐已经在收拾东西要关门了。
简一特意过去跟她打招呼,要帮她收拾,薇姐不让:“我一下就收好了。”
她的动作麻利,主要也没什么需要大改动的地方。简一心里还挂着谢兰,就先走了。
他今天心情很好,因为谢兰今早来找他了。
那会儿是早上五点,天都没亮,谢兰过来了。她没叫他,只是他听见声音就醒了。
屋里黑漆漆的,他听到锁开的声音怕得不行,毕竟这里的治安并不好,他以为是入室抢劫的小偷。
没想到是谢兰。
谢兰的头发还是先前的卷发,都没剪。她问简一:“怎么到这儿来了?”
简一说:“来找小敏玩儿。”
其实这是托辞,真正原因是谢芜出来了,他回来继续看书研究人格分裂。
似乎除了看书,他也没别的事情能为谢兰做的了。
他的谎言并没有让谢兰起疑,于是谢兰也没说什么,去洗了个澡。有段时间没做了,她们在卧室、客厅、厨房、浴室都契合在一块儿,依靠着性来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他像块融化了的棉花糖,整个人软绵绵地黏在谢兰身上。
他很想她,想她的每一天都像是独自挨过了一百年。
做完了,天也亮了。他搂着谢兰睡不着,脑子是清醒的,但谢兰困了。她说自己睡一觉,一觉睡到了下午,不知道是高轩朗吵醒了她还是她自己醒的。
散完步,谢兰问他要不要回去。他不想,谢兰就说:“那再住一晚吧。”
因为前一晚做过,所以今晚休息,两人躺一块儿纯睡觉。
简一房里的窗帘是透光的,风穿过纱窗一下一下吹得窗帘直晃,连带着月华也如水一般在窗帘的褶皱里忽明忽暗。
谢兰靠着窗户睡,能感受到冷凉的风顺着窗帘的下摆淌进来在往上溢,简一还挺怕冷的,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又滚到她身边,挨着她的脊背。
她的背骨硬,靠上去有点硌,于是简一又往上扭了扭,扭靠在她后脖颈,呼出的冷气都扑在她脖子那块儿。
他鼻子是冷而湿的,被他黏上会让谢兰觉得他像一只灰扑扑的小麻雀,而且是那种脑袋溜圆的麻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麻雀。也可能是因为她爱小麻雀多过于爱小狗。
她翻身把简一搂住。他穿了夹棉的睡衣,然而搂在怀里还是不够有肉的一团。
她跟简一说:“你有点瘦了。”
简一回她:“我吃得很多,而且瘦才好看。”
“你现在已经很好看了。”
“你是这么觉得吗?”
“嗯。”
简一就笑了:“你要是一直觉得我好看就好了。”
夜色昏沉,她看不清简一的脸,但她觉得他就算老了也该是个漂亮的小老头。很奇怪,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里为什么会突然有种想法,明明以前她还想着等简一老了丑了再丢掉,
', ' ')('跟穿旧了的鞋子就丢掉是一个道理。
于是她被冷风吹昏了头,说:“会的。”
她说完脑子就清醒了,可简一没说话,她也不好说什么,于是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搂在一起,像块一分为二的玉。
过了一会儿,简一说:“我爸爸从来不让我看他的床板底下。他都这么说了,我也不会去看。”
“他的床板底下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什么都没有。”谢兰这么回他。
其实是有的。
当时她和黑逵一块儿进来的,黑逵跟她说这种床的床板可以抬起来。
简一的床板底下是一堆廉价布娃娃,各个丑得鼻歪眼斜,暂且不表。简灵的床板底下就很有意思,铺着一床厚棉被,乍一看没什么特别的,但棉被里面一共藏着十个成年人的头骨。
而且他还非常细心地在每个头骨上贴了标签,并且给每个头骨都留下了一份死亡录像带。
一共十份录像带,简灵出现过十次,高轩朗出现过三次,出乎意料的是,习奶奶出现过一次,薇姐则出现了七次。
其中有八个人,全部都与“玛利亚案”有关。
简一听了她的回答,没再问下去。反倒是谢兰问他:“你的床底下有什么?”
“你不知道吗?是布娃娃。”简一很神秘地凑到她跟前,像是在跟她倾诉一个秘密,“我爸爸跟我说,这些娃娃我要是好好留着,以后能带我过上好日子。”
“什么好日子?”
“不知道。”简一说,“我觉得有你在就是好日子,所以我送了几个给楠楠。”
谢兰想起他那天送的礼物,可见是真的用心了。
她觉得简一说的话也很熨帖,他依赖她胜过谢芜。
于是她抱紧他,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看不见的情绪填满了,满得几乎要溢出来。这是什么陌生的情感?她弄不明白。她不必弄明白。
外面也许正在刮大风,也许风也不大,总之不管是多么糟糕或者多么好的天气,她都跟简一躺在一块儿。她们两个紧挨在一起。
她觉得简一这话说完了后面还要再跟上几句,诸如“你会不会不要我”“你能给我几天好日子”之类的话,但简一什么都没有问。
他的呼吸浅浅,吹颤了她鬓角的发。
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简一也病了。
这回病得严重,起先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没想到后面高烧不退,胸口也痛得很。谢兰来看他的时候,他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整个人蜷缩在沙发里,像死了一样。
谢兰推推他,他的身上热得吓人,脸也红红的,跟他说话他也不应,看着怪吓人的。谢兰没再犹豫,把人给送医院去了。
到了医院一检查,是呼吸道感染引起的肺炎,于是住院、挂水,一通下来天都快亮了。
简一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总算是病好了。谢兰不能总守着他,就给他请了个护工。护工是个健谈的中年女性oga,姓赵,简一管她叫赵姐。赵姐经常跟简一闲聊,于是简一知道她在40岁不顾家人儿子的反对,与家暴自己的丈夫离婚,现在一个人过,靠双手养活自己,快活得很。
习敏也来看过他,两人凑在一块儿还在谈海子,简一真是迷上了他的诗。习敏也是。谈完了海子就谈习敏的校园生活,再谈她捡垃圾时的意外收获,两个人凑在一块儿是不愁话聊的,更何况还有个话多的赵姐,赵姐也喜欢习敏这个机灵的小姑娘。
陆恒启带着楠楠过来看他,楠楠神神秘秘地给他塞了一块玉做的无事牌,说这是她特意求来的,希望简一能够平安。
苏清元忙着拍戏,只是打电话过来问了他几句。
“最近你可要多注意身体,我们这儿出了个病人,感染了好多人。”
“严重吗?”
“好像还挺严重的,死了人。”
“啊,那你可要注意点,别生病了。”
“放心吧。到时候等我戏拍完了来看你。”
简一出院后,疫情开始大范围蔓延,主要集中在东市。简一给苏清元打电话,苏清元染上了病,在隔离。他跟简一说:“记得出门戴口罩,别被传染了。”
电视里开始轮番报道这场来势汹汹的疫病,报纸上也多为防疫的讯息。听习敏说,但凡有学生生病了,一律不准去上学,她们班现在只剩稀稀拉拉的几个人罢了。
习奶奶还是那样,老人家的毛病,万幸没有染上病。
今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雪下得压垮了小树,把它埋成坟墓。棕黑的树干像老人的手干瘪地伸出,上面不堪重负地挂着厚雪。
再这样的情况下,谢兰到处跑,竟然也没沾上病,身体依旧好得不可思议。除夕夜晚上她过来,取掉戴在脸上的口罩,浑身喷了酒精才进屋。
做饭的阿姨病了,有一星期没来,年夜饭是简一自己做的。谢兰往桌上一扫,看得出来这
', ' ')('些鸡鸭鱼肉都死得挺冤的。
简一见她来,高兴得说要给她重新做,谢兰觉得麻烦,热一热就好,还要等春晚呢。她吃饭还是那么不讲究,风卷残云般就把饭吃去了一大半儿。
今年依旧是两个人凑一块儿,即便是因为疫情让这个年都带上了霾色,但该过的还得过。随着倒计时的结束,屋外又开始响起烟花声,砰砰砰的跟打仗似的。
简一没去看烟花,而是去看谢兰。
谢兰:“看我干嘛?”
简一这才笑了:“去看烟花。”
他这人胆儿小,不敢放烟花,但爱看,谢兰吹了一会儿冷风又把他给拎回去了。
她心里是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但嘴上却说:“下回给你看更漂亮的。”
简一:“好!”
新的一年来了,谢兰看他觉得他跟去年好像也没什么太大差别,依旧是漂漂亮亮的一张脸,没心没肺的样子。她觉得简一像她养的小麻雀,她把这只麻雀养得不算差。
她把他抱起来,压在沙发上吻他。情欲上涌,彼此都有些意动。简一相比于之前终于有所长进,主动说要给她口。
于是她端坐沙发岔开腿,看他怎么表演。
他先是舔弄她的马眼,而后再往柱身舔去。女a是没有睾丸的,所以他的手只是搭在她的大腿上,微微用力。而后他张嘴,试着把这大家伙喊进嘴里。
他的口活终于有所进步,那鲜红的小舌勾舔着她,像是情人的爱抚,更像是一种挑动。他试着含得更深,谢兰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湿黏温暖的甬道,被一下下收缩按摩地讨好着。
她射了他一嘴,他都咽下去了,有漏网之精挂在他的嘴边,平添情色。他也硬了,后面的肉穴翕动,渴求着被插入操弄。
然而他并不着急,而是往下去舔。他的舌头灵巧地在她的阴道中穿梭,勾缠出里面的嫩肉。谢兰的声音带着克制的隐忍:“再往里面一点。”
于是他更加卖力了。脸贴在她的阴部,湿漉漉地糊了一脸。里面的肉忽然紧缩起来,随后涌出爱液,浇了他满脸。
他跪坐在她脚下,仰头傻乎乎地朝她笑。
谢兰让他跪趴在那儿,扯开他的裤子,肉穴已经完全湿了。她操进去,饥渴的内壁立刻谄媚地缠上来,不肯让她退出一步。简一被她操得往前爬,两人交合低落的水液淌了一地,在灯光下反射着淫光。
简一爬了半个客厅,膝盖都磨红了,再爬不了一步,谢兰把住他的膝窝,就这么胸贴着他的背把他抱了起来,性器也插得更深了。
简一的哀鸣像是濒死,但里面并非绝望而是满足。
她低头咬在他的腺体上,尝到淡淡的血腥味。
简一看不见她的脸,手摸索着往回去握她的手臂。他偏头,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露珠,声音颇有些委屈:“谢兰,我看不着你。”
谢兰“啧”了一声,嫌他事多,就把他抱到浴室的镜子跟前,说:“现在能看到了么?”
简一看镜子里的谢兰,好模糊,看不真切,唯有那双绿眼睛最清楚,像是嵌在镜子里的绿宝石。
他伸手想要去抓镜子里的谢兰,却被现实中的谢兰抓住了他的手。谢兰笑着说:“你可得把我好好看清楚了。”
他的手臂撑在洗漱台上,但双腿已然没有了力气,还是谢兰掐着他的腰他才不至于滑下去。他看镜子里的谢兰,汗湿的发丝黏在鬓角,脸只是微微有些红,麦色的皮肤像是被油抹过似的,在油亮亮地发光。
她的浑身的肌肉随着她操弄的动作而鼓动,胸前的兰草似乎正在生长。
他晕乎乎地想,好爱好爱好爱,他好爱兰草。他想不出来爱一个人能为她做什么,她看起来什么都不缺,离不开的人是他。如果哪一天叫他离开谢兰,那他的灵魂一定就死在那天了。
谢兰抽出性器,射满了他的大腿。白浊顺着他的腿往下淌,蜿蜒出道道淫靡的痕迹。
他的肉穴空虚地缩了缩,感觉里面空荡荡的,只想有东西来填满。他回望谢兰:“再进来,里面好空,要你。”
谢兰把他抱坐在洗漱台上,分开他的两条腿,让他抱好,而后才开始操他。
他烫热的背贴在冰凉的镜子上,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他浑身一激灵,下意识想要逃却被禁锢着无法逃脱。谢兰操进来的力度有些重,他喜欢她的粗暴,也喜欢她的温柔,明明是矛盾的两个词,在她的身上却能那么完美而又和谐地共处一室。
他跟谢兰说:“射进来……填满我……”
谢兰说:“怀孕了怎么办?”
他茫然地看着她,眼睛雾蒙蒙的,看起来脑子还不太清醒,只是重复她的话:“……怎么办?”
谢兰抽出性器,射满了他的肚子,然后摸摸他平坦的小腹说:“那就打掉。”
似乎是被冷到了,简一打了个哆嗦。谢兰把他抱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他才好了很多。
他泡在浴缸里,感受着温暖的水从四面八方把他包裹着,他很
', ' ')('放松也很惬意,很安心地坐在谢兰的怀里。
“我有吃药。”简一跟谢兰说,“所以你射进来也没有关系。”
以前他小时候看爸爸吃药,还很好奇,后来他就知道是避孕药,他那会儿挺想知道这药到底是什么味道的,他爸不给他尝,然而现在他已经知道是什么味道了。
反正不是甜的。
他觉得他爸的职业继承到他这儿就行了。他会努力活到28岁,然后把钱和房子都留给习敏,让习敏帮忙把他烧了,也不用额外费罐子了,把他烧不化的大骨头一扔,细沫沫倒进他爸的罐子里,随便找个地方埋了或扔了都行。如果到时候谢兰还记得他,还愿意来看看他或是掉那么一两滴眼泪,那他死了也高兴。
十年之后的谢兰会是什么样子?他想不出来,他连自己十年后的样子都想不到,所以现在要抓紧时间多看看谢兰。多看看,如果他下辈子还能记住她。
人是会有下辈子的……吧?
谢兰觉得简一真的非常令人省心。还知道吃避孕药,比那些个偷怀带球跑或是仗球逼宫的男o懂事多了。
她亲亲简一的脸,再辗转到他的唇。她吻他,只是单纯地想亲他,他回吻她亦是如此。她们吻得难舍难分,直到简一因为忘记呼吸而憋得满脸通红。
“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
于是谢兰挺身操了进去。因为是在水中,简一感觉进来的除了她的性器还有水,它们把他撑得满满的。
他摸自己的肚子,感受在里面肆虐的肉龙,整个人弓成熟虾,细微地颤动着。谢兰顶开他的生殖腔,渴求怀孕的腔道温顺地接纳了入侵者,希冀能依靠对方来孕育一个生命。
谢兰射满了他的生殖腔,射得他的小腹微鼓,像怀孕了一样。他跪在浴缸里,肉穴还喊着对方半硬的性器,手无意识地摸在腹部上,思绪是混乱的线团。
他怀疑自己真的要被操怀孕了,但又深知不可能。他其实并不排斥小孩,尤其是那孩子如果是谢兰和他的……
他庆幸谢兰听不见他的心声,不然他心中阴暗的思绪就无所遁形。
他好想知道自己跟谢兰的孩子是什么样的。她可能会像谢兰多一点——他希望是这样,然后跟谢兰差不多高或是高一点点,最好看起来很有力量,这样谁都不能欺负她。他想她不一定聪明,但一定要很快乐,他不愿世上的阴霾遮住她明亮的眼。
……但一切都是他的想象,他深知自己养不活也养不好一个小生命,他也知道谢兰不会承认这个孩子,毕竟他们又没有结婚。
他也很想结婚。在一个阳光正好的上午,微风习习,鸟语花香,宾客笑声琅琅,他穿着剪裁合身的白色西装,手捧着花,带着羞赧与爱意一步步走向谢兰。
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谢兰以后会结婚吗?电视剧里也有这样的情节:风流半生的男主被清纯不做作的女主吸引,为她守身如玉只因爱她难舍难分。他想如果谢兰以后真的爱上别人比杀了他还难受。
于是他问谢兰:“你以后会跟别人结婚吗?”
他问得很认真,谢兰答得很随意:“不会。”
“为什么?万一你遇见很喜欢的人呢?”
谢兰撩起眼皮看他,觉得他又开始变身了,从《新华字典》变成《百年孤独》。
没人会比他更漂亮。她就这么庸俗,她只喜欢长得好看的。
“以后再说吧。”谢兰随口敷衍道。给他洗干净扔床上,自己再躺上来,简一立刻就跟个八爪鱼似的手脚并用缠在她身上。
他的脚很冷,像在冰箱里冷冻了三小时一样,谢兰把他的脚夹在自己的腿间。
“你真的不结婚吗?你是不婚主义?”他还问。
谢兰:“不结,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还不想入土。”
“你什么时候说的?”
“游轮那次,你忘了吧?你还问我有没有结过婚。”
简一想了想,想不起来了:“我忘了。”他有点难过。
“忘了就忘了吧,睡觉。”谢兰捂住他的眼睛,强行给他关机。
关机失败。
“那你以后会不会要孩子,找人代孕?”
“不会,我讨厌小孩,也讨厌代孕。”
“为什么?”
“因为,”谢兰凑在他的耳边,轻声对他说道,“我曾经把我那些弟弟们,都弄死了。”
谢兰杀的第一个人,是她名义上的弟弟。
那会儿她三岁还是四岁或是五岁?她记不清楚了。反正是陈美溪她爸还没找过来的时候。
她记事很早,但记得很不清楚。很多人其实都记不清三岁之前的事情,她却记得一点,记得他们如何把刚出生的女婴扔进滚水中,直到那尖锐的哭嚎声由大至小,再转而没了声息。
陈美溪好像总是在怀孕,怀孕也不影响那些男人糟蹋她。她被用铁链锁在猪圈中,干枯的发像杂草一样缠绕在脸上,露出她脏污的但仍
', ' ')('显出姿色的脸。
谢芜说她是被脱去羽衣的仙女,那会儿谢兰还不知道牛郎织女的故事,她只觉得真正的仙女不需要法衣也能飞天,而陈美溪是被扒掉衣服的普通女人,是千千万万个被扒掉衣服的普通女人。
她不知道生了几个女儿,谢兰是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因为她有一双绿眼睛,像鬼。那些男人也许是忌惮她,也许是得到了神的指引,总之她暂时活了下来。活了几年,她的第一个弟弟就降生了。
那会儿分化才进行了不到十年,abo的概念传不到这个落后的村庄中。他们只知道生男孩好,传宗接代,生女孩不好,断子绝孙。后来谢兰才知道,从医学角度来说,生男孩才算是断子绝孙。
当年,那个神圣的男孩从陈美溪的胯下娩出,被泡得发白,像一具溺死的尸体,然而这尸体爆发出震耳的哭声,伴着那些男人的欢呼声,一副地狱景象。
陈美溪养不了孩子,她想死,还想带着这个孩子一起死,她无数次的把脑袋磕在腐朽的木栅栏上,却一次次地活下来。她死不了,这是命运最大的恶意。
那些男人只知道要男孩,不知道怎么养孩子,于是这个孩子被抱到谢兰怀里,他们跟她说:“这是你弟弟,你要把他养好,要是掉了一块皮你就等着吧!”
谢兰懵懵懂懂地抱着这个发白的尸体,看着这个丑东西,内心麻木没有任何波动。弟弟?她想到了死在滚水下的妹妹,死在雪地里的妹妹,死在河中的妹妹,她觉得妹妹死了,弟弟也不该活。
男人们出去干活,她要烧热水。她把柴火一根根放进灶间,看见火苗越烧越凶,张牙舞爪地想朝她扑过来,她没躲,可火苗被灶台禁锢得好严实,烧不着她,只能泄愤地往上烧,直烧得那一大锅水咕噜噜地响,沸腾顶着锅盖狂笑。
谢兰拿开锅盖,把热水一勺勺舀进木桶里。她拎到了那个猪圈旁,陈美溪静静地看着她。
她们是不聊天的,交流少得可怜。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她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也许是神的指引吧,如果举头三尺真的有好神吧。
她把这个取名叫天赐的男孩抱出来,他还在哭,张着没牙的嘴,看起来和那些妹妹们没什么区别。她想不清楚为什么他可以活,仅仅只是比她们多了一根棍子两颗肉蛋。有什么区别?大家都是人,没什么高低贵贱,他也是从陈美溪的胯下生出来的。
她把聒噪的天赐摁进热水里,热水漫过她的手,往上是手臂,她一声不吭,陈美溪一声不吭,天赐也一声不吭。
天赐被抱出来的时候已经死了,不知道是被烫死的还是被溺死的。
谢兰的手好痛,但她还是忍着剧痛舀来冰凉的井水浇在手臂上,手臂通红一片。
她的手臂被烫坏了,上面全部都是疤,脱了层皮,然而还是满臂的斑驳。没关系,那些男人不会在意的,他们只在意天赐。
那天她把天赐用凉水洗干净,像洗一块死猪肉,仔仔细细地洗了个干净,然后她再用布把他包起来,他看起来只是睡着了。
男人们居然没发现天赐死了,只是满意他的安静。直到天赐开始腐烂,男人们才意识到他的死亡。不出意外,谢兰又被打了一顿,几乎被打死,陈美溪仍是冷冷地看着,一言不发。
然后那些男人们就认为是陈美溪动的手。他们觉得谢兰太小做不出这种事,只有陈美溪才会这么做。陈美溪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她只是一个任人揉捏的泥娃娃。
所以当她生下第二个天赐时,男人们依旧让谢兰照顾。
那会儿陈美溪已经疯了,她有时候会望着谢兰,喊她:“美溪,今天爸爸来找你了吗?”
谢兰说:“来啦,他就快来了。”
于是陈美溪就笑了,她傻呵呵地笑着,干枯的发稀稀拉拉地垂在她的颊边,像垂死的树枝。
谢兰更大了一点。她长得很高,七岁看起来像十岁,抱着天赐二号走到安神河边,用沉默的河水送走了他。
消失的天赐二号让她被打得个半死,他们终于意识到能杀死天赐的只有她,于是计划着把她开膛祭神。
她像头牛一样不屈地挣扎,然而悬殊的力量还是让她被按在木板上。两个成年男性压着她,第三个成年男性按住她的手用麻绳一圈圈缠绕结实,第四个成年男性压住她的双腿,依旧是一圈又一圈在她腿上紧勒着麻绳。
她被推向河边,人们欢呼着,河边燃烧着篝火,火光烈烈,像猛虎的獠牙。村里的巫师跳完那鬼里鬼气的舞,提刀在火中烤过,喝一口烈酒,尽数喷洒在刀上,酒珠被烫得吱哇乱跳。
这样子哪里像个巫师,更像个屠夫。
他提刀,谢兰的眼睛是火,簇簇燃烧在她的眼眶。她不怕!她只恨自己力气不够,才令自己成为了刀狙上的鱼肉。被剖开胸膛的时候她也不觉得痛,她只觉得自己在那刻死了,又在那刻活了,她成了鬼,也成了魔,但披上人皮,她还是人。
那样粗的麻绳,她挣脱了,漏出的肠子也被她塞了回去。她就像是路边的兰
', ' ')('草,无论如何都坚韧地活着,哪怕不比梅花香,不如牡丹贵,不如荷花清。
她满身是血的样子吓坏了所有人,巫师大喊说她是厉鬼现世,要喝够一百个人的血才能了结这恩怨。荒谬!她奔逃直山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她终于倒下了,倒在了葱郁的树林之间,钟灵毓秀的山峦之上。她睁着模糊的眼,望着蔚蓝的天。
天啊,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天?你不分好歹枉为天!1
她昏沉之间,觉得自己的灵魂来到了阴府,两岸黑山,中有一川溪流,溪上一叶舟,自西而东流。她坐在船上,看着水中的影子如梦似幻。是死是生?原也没分别。
她觉得自己不该在此处,要去寻自己的来路。她翻身下水,只知要随着船的反处游,直到窥见一团光亮,她奋力一划,睁开了眼。
那些人以为她死了,没人管她,反倒是林嫂可怜她,用针线为她缝合开裂的身躯。没想到她又活了过来,她认定了自己命不该绝!
她仍旧是发烧,烧到肺腑都在痛,五脏六腑都在喊,她撑过来了,靠着林嫂每日的稀粥,就这么又活过来了。
她回到家,谢江谢河看见她都很惊恐,以为她是鬼,但她不是,当他们发现她是人的时候又变成恶魔。她开始很少出来,只有谢芜被打的时候才出现。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再绑她去祭神。
她经常睡觉,有时候睡在眼睛里,有时候睡在右手,左手也睡,左右腿都躺,她出来的时候天赐三号已经会走了。
他已经会用他肉肉的手打人了,小拳头呼在脸上怪痛的。谢兰知道村头的谢东家里养了三只猎狗,这三条狗是追咬逃跑女人的利器,有时候受不住口,把人咬死也是常事。
她牵着天赐三号,他跌跌撞撞地走在她身后,一直走到谢东关狗的地方。
他小,她就把他抱起来放进去。狗已经被饿了三天,口诞滴在地上汇成一洼粘液,看到生人,想也不想地扑过去,撕咬、拉扯,天赐三号的哭声撕心裂肺,他望向谢兰:“啊!爸!爸!啊!”
他在向她求助。小孩子懂什么呢?但谢兰的心是硬的,与其等他变成又一个谢江谢河,不如现在就送他重新投胎。
所以谢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蒙上死亡的纱,然后转身跑开了。
也许是天赐三号已经大了点,她第一次晚上做噩梦,梦见小小的天赐三号哭着蹲在床边,问她:“为什么要让狗咬我?”
“姐姐,我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她惊醒,窗外是溶溶的月亮,几乎要化了般。她一身的冷汗,终于意识到与其等天赐四号出现不如把握时机带陈美溪逃走。
她要带陈美溪逃走。
谢兰以为简一会被吓到,但出乎意料的是,简一只是偏过耳朵,说:“痒。”
他摸摸自己的耳朵,却总觉得谢兰呼出的气还落在他的耳上,像吻,带着耳鬓厮磨的缠绵。
或许他是一个没有心肝的人,他觉得谢兰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总之,弟弟们坏,谢兰好。
谢兰没有跟他多说,只说她妈生了三个男孩,都被她分别用开水烫死、放进河里淹死、推进猎狗群中咬死。
她跟简一说:“所以我讨厌小孩。”
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是心悸。她很久没能忘掉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属于孩童的、含泪的眼。那双眼睛刺痛了她,那目光扎进她的灵魂,她的灵魂都为之颤动。
也许……她是害怕,又或者是恐惧……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做错了……她不清楚自己是对是错,一切凭感觉走……她不想自己孩子是天赐四号。
简一的话打断了她沉浸的思绪:“所以你纹身只是为了遮住疤,是吧。”
“开水烫在手上很痛的。”
难怪简一语文考得最好的一次只有七十多分,这理解水平,文曲星附身都救不了。但谢兰喜欢他这么说,她也乐得回他:“不痛。”
简一挤在她怀里,被子里的手越过去摸她的手臂。谢兰的手臂不算光滑,只有不太明显的凹凸感,他以前摸过无数次,没有哪一次认为上面有疤。
谢兰不说话,也不抽回手,他也就这么握着,彼此的呼吸交错在一块儿,像一对难舍难分的爱侣。
简一想,谢兰不觉得痛,可他心却觉得好痛好痛,好像自己被开水烫过一样。然而他什么都不能为谢兰做,他只能在这个普通的夜晚,握着她的手臂,听她的呼吸飞过一重重的山峦,飞至他的颊边,吹开一滴眼泪。
谢兰揩掉他的泪,问他:“为什么要哭?”
简一说:“我也不知道。”
简一吸吸鼻子:“我想,你肯定受了很多委屈。”
谢兰有点想笑:“没有,我从不让自己受委屈。”
简一:“可开水烫在身上很痛,刀割在身上也很痛。也可能是你的心里很痛,我爸爸说,心痛是最痛的。”
简一闷闷地开口:“我以后会对你好。”
谢兰觉得他说话好有
', ' ')('意思,有心逗他:“你要怎么对我好?”
简一:“我不知道。以后你睡我,我不收你钱,算不算?”
谢兰难得认真想了想:“算谈恋爱。”
简一问她:“你谈恋爱吗?”
“不谈。”谢兰说。
简一很沮丧:“那我没什么能为你做的。”
谢兰安慰他:“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现在这样就很好。”
她觉得简一好好当她的洋娃娃就行,他只需要听话、好看,且只属于她。
过完年,疫情更严重了,不仅是东市,其他地方也出现了感染者,一时间人心惶惶,都不大安稳。
苏清元也联系不上了,直到有一天简一接到他的电话,但打电话的人不是苏清元,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人告诉简一,苏清元因为感染引起的器官衰竭不幸过世了。
他在电话那头压抑着喉咙里的哽咽与痛苦,简一问他是谁,他自称是苏清元的丈夫。
但苏清元未婚。
于是简一镇定了:“他没结婚,我知道,你骗人的,对不对?”
男人的悲鸣通过电话传来有些失真,他痛苦得像是在被凌迟:“……他昨晚三点去世的,我不能见他,出来的时候……”
“出来的时候……人就,就没了……”
电话挂断了,再打过去无人接听,电话那头的忙音比世界上所有恐怖片的背景音都吓人。
简一还算镇定,他知道要向谢兰求助。然而谢兰给出的答案与那人的答案是一致的,苏清元真的死了,死于疫病。
听说疫病死了的人要火化,然后骨灰由家属来认领。苏清元跟家里人早断绝关系了,只有一个年近三十的男a认领他,对方自称是他的丈夫,但未婚。
然而骨灰还是让对方拿走了,因为对方拿出了自己与苏清元的婚帖,双方应该是都谈好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没结成婚。
谢兰对此不感兴趣,要不是简一说起来她连苏清元这号人都想不起来。而且苏清元本名不叫这个,他原名叫苏福满,后来估计是觉得这名字太土不适合闯荡演艺圈,就改名了。这名一改,福气就改没了。
简一听完也没发表自己什么看法,只是看起来不太高兴。他没哭,只是愣愣的,谢兰张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的眼泪就被这么晃出来了。
谢兰收回手,他低下头赶紧擦掉眼泪,谢兰说:“人已经叫过来了,在隔离,14天之后你再见他吧,好好问问。”
简一泪眼朦胧地望着她,谢兰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在跟他称述一个事实。但真正薄情的人不是她这样的。
他扑进谢兰的怀里,眼泪一颗颗滚进谢兰的衣领,谢兰把他搂紧,感觉自己在搂着一团湿哒哒的棉花。
可惜今天天阴,要是出太阳了,棉花也就能晒蓬了。但她又想,用烘干机烘干也行。她造不出太阳,但买得起烘干机,也出得起价钱来让人见面。
简一见到那个男人已经是半个月后了。黝黑的皮肤,不算英俊的脸,高大、憨厚、沉默。
对方姓孟,叫孟义。孟义有些拘谨地跟简一解释自己跟苏清元的关系,小的时候他跟着师父去村里放露天电影,就这么认识了苏清元。两人本来是要结婚的,庚帖都换了,结婚前一晚苏清元逃婚了,他说要去追逐自己的演员梦,要去当大明星,孟义就让他走了。
与爸爸稍显不同,苏清元的骨灰罐大一点,因为里面很多大一点的骨头也有。孟义说要带阿满回老家,他现在不放露天电影了,在种地,农闲时也会来城里做工,一个人生活,不费什么钱。
所以他拒绝了简一的钱,说有人已经给过他钱了,他谢谢她们。他抱着苏清元的骨灰罐离开了,扎进人群像水融入大海,消失不见。
苏清元走得太急,没给简一留下句什么,但他是否给孟义留了什么,这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了。
谢兰接简一回去的时候,简一跟谢兰说:“春天要结束了。”
谢兰跟这个小文盲解释:“三月才是春天,是春天要来了。”
简一说:“是吗,我感觉春天要走了。”
他的惆怅是显而易见的湖水,漾起的波纹都藏着深色的愁绪。谢兰想他舒展点,问他:“你生日是不是要到了?”
简一生在三月下旬,是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这会儿离他的生日还有大半个月,他点头,有点儿高兴谢兰还记得,但这高兴也是转瞬即逝的。
谢兰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简一摇头:“现在还没有。”
“没事儿,慢慢想吧。”谢兰也不催他,“还有那么久。”
“可我觉得好难过。”简一突然抹了一下眼睛。
他又抹了一下,然而还是不够,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来,起先像坠地的珍珠,到后面汇成悲伤的小溪,他的眼泪漫成了无边际的海洋。
谢兰看了他一眼,把车子停在路边,沉默了一会儿,
', ' ')('说:“我妈死了很多年了。”
简一:?
谢兰面无表情地说:“她是被拐卖来的,被拴在猪圈里生孩子,生到男孩也不够。后来她死了,死对她来说是解脱。”
简一的眼泪还挂在颊边,整个人已经完全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听谢兰说起她的妈妈。简一没有妈妈,他跟爸爸相依为命。
“也许,死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解脱,活着的人不必太难过。”谢兰说。
她说完这话简一才意识到谢兰在安慰自己。
死对苏清元来说是解脱吗?简一不清楚。谢兰到底不擅长安慰人。
因为她说完之后,简一第一次看见她的右眼睛,滚出了一滴眼泪。
就像是美人鱼化作的泡沫,倏然就消失了,如果不是他一直在看她,他根本不会发现她的泪。
拐卖、拴在猪圈里,多么可怕的词,光是听到就觉得惊悚。谢兰的妈妈应该经历过最痛苦的绝望,连带着谢兰一起。谢兰一定很痛,她此刻最痛的是心。
他要怎么开口呢?好像不说话也不行,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口。他的身份,注定了他在谢兰的私事上要做一个哑巴。哪怕是谢兰先起的头。
所以他想了想,跟谢兰说:“我知道了。”
然而谢兰并没有理他,她仍然看着虚无的前处,过了一会儿,她才偏头看向他,微笑:“又见面,小一。”
简一又一次跟她强调:“别这么叫我,我跟你不熟。”
谢芜说:“不熟吗?我最近总看见你。”
她也觉得很神奇,以谢兰换床伴的速度,居然还没换掉简一。她看简一,想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漂亮,确实有一点,但这个世界不缺漂亮、年轻、好拿捏的oga,简一也没什么特别的。
她说:“谢兰怎么还没把你给换了?我几乎每次出来都看见你,都快看腻了。”
为什么谢兰还不换掉他,简一也不清楚,但只要能在谢兰身边,他就很高兴。如果谢芜不出来,他就更高兴。
他如实跟谢芜说:“我也不知道。”
谢芜说:“管她呢。”
谢兰不换床伴也挺好的。以前她玩得疯的时候,谢芜真的会怀疑自己要得病。
她懒得跟谢兰的床伴多说,问简一:“你下去还是我送你回去?”
简一说:“我下去。”
他解开安全带,是要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又改变主意,只坐在那里不动。
谢芜问他:“怎么不走了?要我送?”
简一摇摇头,咬唇却不说话。谢芜等了一会儿,他还是不说,这让她有点烦。
“你想说什么?”她问,语气称不上很好。
“我,”简一的话微妙地停顿了下,眼睛瞥过来,又飞快地移开。好一会儿,就在谢芜想开口赶人的时候,简一终于说话了。
“我,我想问问你。”又停顿了下。
“兰姐以前是怎么样的呢?”
“谢兰?”谢芜嗤笑,“一个什么都敢做的神经病,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
简一不喜欢她这么评价谢兰:“兰姐不是神经病,她很好。”
谢芜觉得他蛮天真的,天真到了一种愚蠢的地步:“你才多大,见过几个人啊就觉得谢兰好。从谢兰那捞点钱算了,别满脑子情啊爱啊的,生活又不是肥皂剧。”
简一涨红了脸:“我虚岁二十一了!”
谢芜笑:“你自己都说虚岁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连十九都没有。谢兰比你大了十六岁呢,据我所知你爸十六岁就把你生下来了吧,谢兰要是赶趟都能做你妈了。”
简一说:“可她不是我妈,年龄也不重要。”
谢芜感叹:“只要活得够久,连谢兰这种神经病都能有小孩喜欢了。啧啧。”
简一又一次跟她强调:“兰姐不是神经病。”
谢芜懒得跟他争辩:“好好好,你说得都对。她不是,我是,不然怎么会把她给分裂出来呢。”
简一说:“我读了书,我觉得不是你分裂出谢兰,是谢兰分裂出你,这是谢兰的身体。”
谢芜啧啧感叹:“你才读了几本书啊就成专家了?你真的了解谢兰吗?”
简一说:“我不了解,我凭感觉。”
谢芜真要被他的话给逗笑了:“那你现在快凭感觉想想,我什么时候能把谢兰融合了。鸠占鹊巢还有理了,什么强盗逻辑。”
简一不说话,他坐在那里,看着就让谢芜心烦。她说:“你走不走啊?”
简一说:“走,但我想问你……”
“打住。”谢芜说,“我不想说谢兰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简一还是问:“我想知道,谢兰的妈妈……”
他才刚起了个头,谢芜的脸色就变了。
“她跟你说了什么?”她的语气冷硬。
她的样子莫名让简一有些害怕,他说:“也
', ' ')('没有什么,我想,她妈妈一定对她很重要。”
“呵。”谢芜冷笑,“那她一定没跟你说,她把我妈害死的事吧。装什么大孝女,如果不是她,我妈根本不会死。”
她一猛地锤在方向盘上,震出巨响,吓了简一一跳。这时候看她,居然有了点谢兰的影子。但这影子跟谢兰又不完全一样,带着阴郁与恨意,几乎要把人生吞活剖了。
简一被她吓了一跳,但还是非常坚强得没有落荒而逃。谢芜看他,挑眉:“你真的很想了解谢兰啊?”她又恢复成那吊儿郎当的样子。
“去了解下‘恶女屠村案’吧。希望你看完了还能坚持你的爱。”她说。
想要了解十几年前的案子,就得去翻旧报纸。一开始,简一跑了好几个垃圾站,废报纸买了一堆,但都是近几年的,没什么参考价值。还是习敏听说他要找十几年前的报纸,跟他说可以去市里的图书馆看看。
于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去图书馆。省图书馆很大,简一也是第一回见到那么多书被分门别类地摆在一个个书架上。他不找书,找报纸,报纸的种类也很多,他顺着年份找过去,终于找到了记着“恶女屠村案”的报纸。
这个案子也不复杂,一个姓谢的未成年女孩被指控屠杀了一个村子一百多人口,最后因为种种原因被无罪释放了。报纸上刊登了谢兰的照片,有些模糊。这是非常年轻的谢兰,简一很想看清她,但年代久远,或者说是印刷技术的有限,导致谢兰在报纸上只有个大概的形象。
这个案子在当时还挺出名,好几个报社持续几个月都报道了这件事。简一每一张报纸都很仔细地看了一遍,但其实讲得都是大同小异的内容,顶多就是从这个案子延伸出一些对完善未成年保护法还有教育的建议。
简一找得很仔细,还把前两年的报纸都找出来看了。那会儿还没找到嫌疑人,报纸只是报道了安神村被屠村的惨案,其中有一张报纸上,除了“屠村案”,还有个“玛利亚案”。
因为跟谢兰无关,所以简一只是瞥了一眼,但很快,他那一眼就被定住了。
他在报纸上看到了他爸。
虽然他爸的照片跟谢兰的照片一样模糊,但他就是看出来了。他爸面对着镜头,没笑,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这篇报道也没怎么说“玛利亚案”,只是说玛利亚福利院死了一个人,于是他们采访了对方的室友,并呼吁大家关注受害者的心理健康。
简一再去找与玛利亚相关的案子,却怎么也找不到了。有几期报纸没有,他问工作人员,对方说没有就是没有,能找到的都在这里了。他就把那张报纸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想找到些蛛丝马迹,没有,上面只提到了“玛利亚案”,但没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简一的心怦怦直跳,他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他并不知道爸爸的过去,他只知道自己有记忆起就跟爸爸一起生活,爸爸靠着卖身养活他和自己。爸爸没有别的亲人,他们父子两相依为命。
看年份,那会儿爸爸才13岁,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呢?“玛利亚案”太模糊,光看名称他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但他忽然想起爸爸跟他讲的那个故事,听了一夜的雨,醒来却发现是有人自杀了。原来是真的呀,爸爸骗了他,又没骗他。
他没有心情再看“恶女屠村案”,只是把报道了“玛利亚案”的报纸看了又看。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放下报纸,又是怎样离开的,整个人都失了魂。
他回到家,家里空荡荡的,爸爸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
他后知后觉地感到难过,很伤心地哭了起来。他问爸爸的骨灰:“你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爸爸没有回应他,爸爸已经无法再回应他了。
他擦干眼泪,开始翻爸爸的卧室。其实爸爸的遗物他是整理过的,没什么东西,也没什么跟“玛利亚案”相关的东西。他什么都找不到,什么也找不到。
他有些泄气,坐在床上翻跟爸爸的合照。其实照一次照片的钱不算少,但爸爸总是会带他照相,十七年下来,他们攒了不止十七张合照。
他慢慢地翻完了整个相册,把爸爸看了又看。照片里的爸爸是没有温度的,他很想他。
他是抱着相册睡着的,但他没梦见爸爸。
谢兰头疼欲裂地从床上爬起来,整个人有种宿醉后的不清醒。
大脑空白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哪。她在自己家。而她上一秒的记忆还在车里跟简一讲话,内容为她妈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然后应该是谢芜出来了。
她揉揉太阳穴,感觉这块儿胀着疼,突突直跳着,像是谢芜的灵魂想要从她尸体上长出来的感觉——太阳穴破了人可不就得死么。
她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时照镜子,好嘛,一头波浪卷看着她心烦,她立刻马不停蹄直奔理发店,要求对方现在、马上把这头卷发给她剪了。
理发师想要给她推销别的发型,她不耐烦地打断:“能不能别磨叽?让你剪短就剪短!”
她凶起来
', ' ')('的时候是很吓人的,对方立刻乖乖地闭嘴,安静地把她的卷发剪成齐耳的短发。
然而谢兰还是觉得长,总感觉颊边的头发蹭着脸不舒服,但剪得太短又扎不起来,于是她让理发师剪得再短点,剪到最后,她直接剃了个寸头。
这下她终于满意了。
出了理发店,她先去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了。货运的业务还是老样子,因为疫病,有关国际运输的业务都挺一般的,可以先放放。至于客运,从“巨星一号”首航后就没掀起太大的水花,她有心把客运做好,不说全国吧,至少把长江那块儿弄明白,结果现在也没弄明白。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花真金白银养了那么多饭桶。
处理完海上的业务,才到她真正赚钱的黑色行当——走私军火。
沾黑的行业没什么干净的。贩毒、拐卖、赌博、器官买卖等等,每个单拎出来都缺大德。
走私军火也是如此。
像在国外,战争其实还挺多的。小国之间内斗建立各个军阀,需要军火;大国入侵小国,需要军火。那些小国的国家科技发展跟不上,要么跟其他有实力的国家买军火,要么就从军火商那买些二次回收利用的军火。
军火,意味着战争;战争,意味着家破人亡。所谓的军火商,也不过是战争贩子罢了。
如此缺大德的行当依旧是谢兰从陈夺州手里接过来的,对方几乎把缺德的黑活都干了遍,谢兰觉得自己如今这么缺德很有可能是受了陈夺州的影响。当然,她以前也从没把人当做人看,做这行当然也是做得心安理得。
不过她走私军火的生意到底是比不上国外的军火商,人家背后是有缺大德的国家支持,她完全就是蹭点肉汤,但这肉汤也足够让她吃撑了,可见军火之暴利。
这几年她已经开始把这生意交到黑逵手里,连带着赌场生意一块儿。黑道的尽头是洗白,要么就是黑白通吃,总之是不可能一条道走到黑。
她胃口不大,不指望黑白通吃,怕把自己撑死,已经着手在把自己洗白,最差也得要洗成灰的,所以军火生意的版图也是一缩再缩,目前就是收个尾。赌场她到时候打算继续开着,不过是每年吃个分红,不算是主要业务。
她最近有意想发展下房地产业务,还投资了几个她觉得还行的行业。总之,以她朴素的观念,踩着别人的脚印走走不会差,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也非常有必要。投资100个,万一有一个就起来了呢?反正她也不差钱。
把工作处理完了,她才同心理咨询师见面。她其实有点排斥心理治疗,因为她并没有想明白要拿谢芜怎么样。她可以跟谢芜“分吃”掉谢平,并不意味着她可以心无芥蒂地把谢芜也吞掉。
毕竟,那是她妹妹。
但现在,她已经开始有点烦这个总是会出来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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