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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剑 第138节(1 / 2)

王盼盼却并未开怀,反而更加惆怅,低声道,“当日其实本不该是我来的,但三师兄疼爱我……”

它说到这里,猫儿躯体突然绷直了,好像被人抽打了一下似的,尾巴骤然缩了起来,瞳仁也缩成一条线,猛地跳回灵兽袋中。阮慈吓了一跳,赶忙往灵兽袋中注入了少许灵机生气,猜了一会方才有些明白:“师徒因缘早断,她不能说那三个字,这种反噬可能直接作用于神魂,盼盼现在一定很痛楚……”

这件事怪谁都不对,或者该怪谢燕还,但若问到谢燕还跟前,她一定是这样回答,“那为什么王雀儿不依着我,非得要他的徒弟做这样的选择?”这注定是一个无解的圆,阮慈也无法选择立场,她自己的命运还和这一切纠缠不清,只好暂且搁置,无非是多为王盼盼注入灵机,又让莫神爱领着她到太微门集市之中,买了些罕见的灵鱼,王盼盼精神这才逐渐好了起来。

这一日种十六令人前来传话,说是有新客造访,是来寻阮慈的,且清善真人终于空出手来见他们了。阮慈心中一动,便知道是苏景行到了,因对沈七两人道,“看来真人是知晓他也来了,有意等了几日,说不准我们过那瘴气,还需要小苏相助呢。”

莫神爱虽然也想随他们前往瘴疠,但她不像阮慈,风里来雨里去,摔打惯了。太微门对她的保护近乎无微不至,怎可能允许她前往瘴疠之中,做那无益的冒险。因此只能送他们来到浮宫之前,却也不敢进去,“掌门每回见了我,都要责备我修为提升太慢呢,而且他现在还提着灯,太亮了。”

只和在门外等候他们的苏景行匆匆一晤,说了声,“你和沈七倒也相配,难怪你选他做你的道侣。”便转身落荒而逃。

苏景行此番化为一位蓝衣少女,和沈七所化黄衣少女走在一起,也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说不出的娇柔相配,听了莫神爱点评,举袖掩唇笑道,“太微门的神目女,当真有趣,承你吉言了。”

也不知莫神爱是从何处看出相配,但她这么说必定不会有假,两人结为道侣,对彼此修为定然都有裨益,否则阮慈是真想不出苏景行或是沈七动情时非卿不娶的样子。阮慈看了二人一眼,突发奇想,也现出原身,又怂恿姜幼文道,“你也化个可爱少女,我们来个四美同行,多么好玩。”

姜幼文是个打着不走、牵着倒退的性子,突然摇身化了个雄壮英武的模样,道,“我偏不,我就要坐拥三姝,叫你们为我争风吃醋。”

在金丹期内,不论男女,都是随心而化,这还只是表象而已,到了元婴期,长时间维持异性化身也是家常便饭,众人不过是谐谑而已。一时闹腾完了,也不免向苏景行打听北冥洲的局势,究竟是谁在天星宝图上谱写了那八个字。苏景行道,“当时我的确还在燕山,尚未动身,此次澄清北冥洲黄泉血海,是魔主亲自出手,之前各地都有妖鬼想从瘴疠中凿通黄泉,连通燕山,门内连日来都忙着处置这些事儿,直到此间事了,瘴疠大势随之低落不少,此怪方才逐渐平息。我这才能脱身出来寻你们,不过这背后必定还有什么阴谋,此事魔主交给太史令主来办,待我回山之后,应该也会有个结果。”

几人之前也见证过黄泉瘴气,当下忙将见闻告知苏景行,苏景行道,“这妖鬼必定是受了洞天级数的神通感召,新生妖鬼有如此明确的意志,必定是触碰到了某一条大道法则。能够拨动大道法则的只有洞天真人。看来我们魔宗也有人不甘寂寞,不过魔主如今神智似乎比前一阵子清明,只要魔主能够理事,燕山便永远不会有事。”

魔主凶威,只有阮慈这去过燕山的修士才能明白,魔主在最混乱、最暗弱的时刻依旧保持着对燕山绝对的掌控,也难怪苏景行这么有信心了。她道,“小苏,你金丹已然圆满,破境元婴以后,是否已经定了会掌管一部天魔令?”

一次阿育王境之旅,天魔令主少了四个,这四部天魔令会落入哪个魔头之手,在燕山必定也是有一番血雨腥风,苏景行微微一笑,挽着沈七的肩膊,将头靠了上去,嫣然道,“还没越过关隘,说这些做什么?”

阮慈埋怨道,“我还说要助你来的,偏你是这样态度,那你日后可别来叫我帮你。”

几人正是斗嘴,浮宫内有使者出来,将他们请入,清善真人依旧在那巨大美人法相之下趺坐,待四人逐一见礼过了,方才对阮慈道,“今日我得来消息,你们欲要前往的那处时间瘴疠,上方的狂乱灵炁已经逐渐散去,瘴疠已经显现出来,你们可以尽速进去,不要耽搁了。”

阮慈也没想到清善真人并未出手相助,这多重瘴疠反而因为她插手提早结束了无垢宗之争,此地事态平息,反而逐渐消散。等于她自己为自己做事,还助清善真人成就一桩伟业,一时不由大是无语,罕见地有了吃亏的感觉。

清善真人见此,也不由一笑,又道,“却不要说我没有助你,太微门已是一统天下,我的答案,便是宝图上所有呼应气机的答案,这一点是否有助你圆满关隘呢?”

原来太微门所说的一统天下,竟是这般一统……阮慈微微一怔,却也觉得本该如此,而且的确这般一统,天下间大部分有资格左右大势的门派,便是内部有无数周折,但选择呼应太微门时,其态度也就被太微门统一,成为最终答案。这一着的确免去她无数功夫,令此道关隘无形间已是接近圆满,但还有少许未尽之意,想来便是应在些许隐世门派之内了。

虽然这时间瘴疠一事上,自己算是栽了,但清善真人给的这份人情也着实不轻,其真实态度似乎可见少许端倪,阮慈慎重行了一礼,道,“多谢真人相助,还请真人少待,那一日不会太远的。”

清善真人微笑颔首,道,“我知你总是来得及的,却也不必心急,若有空闲,尽管来玄一宫玩耍,神爱很欢喜你。”

阮慈心中一突,暗想清善真人该不会属意她和莫神爱结为道侣,实现两家同盟罢。不过现在也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便起身告辞离去,清善真人对其余三人都有下赐,也就不必赘言。

四人都是坐言起行之辈,如今太微门一行一事功行圆满,便不再耽搁,当即同出大阵,在灵炁浪潮中如飞而行,不多久便到了那时间瘴疠所在之处,果然见到上方混杂灵炁,正在逐渐消散,虽然依旧灵机驳杂,混乱不堪,对寻常修士来说极为危险,但这些灵机已不能再被称为瘴气,也就再难阻住四人,苏景行道,“对这各色瘴气,我们魔宗弟子是最在行的,我们四人须要一起进入,否则一旦失散,便很难互相寻回。”

当下四人便以灵机相连,化为一团四色遁光,往下猛地一落,撞入了那七彩遁光之中——

第304章 时间凶兽

“慈——师——姐——”

姜幼文面色有一丝焦虑,但其动作便宛若被放慢了十数倍一般,便连神念都比平时运转的慢。阮慈望着他的面容变化,心中颇感滑稽,但也感到这时间瘴气的厉害,连忙一展道韵,将四人都包裹了起来,如此一来,至少四人之间不会出现刚才的境况,虽然近在咫尺,但却因为时间瘴气冲刷那必然的先后,彼此间出现时间上的不谐。

沈七、姜幼文都得过她道韵庇护,这是不必说的了,苏景行却犹豫片刻,方才放开自己,由阮慈将他包裹。阮慈心念一动,已是从苏景行身上感受到另一种玄奥道韵,便知晓他已是择定自己所修大道,并得到少许道韵垂青。这在金丹境界中已是十分难得,她对苏景行点了点头,赞道,“好修为。”

这也是示意其自己并不会探询太多,以他们现在的庇佑关系,阮慈心念一动,这三人对她不会有太多秘密可言,但她自然不会这样去窥探朋友的私隐。

苏景行点头笑道,“尚还不够。”

他虽然领悟道韵,但却还不足以和时间法则相抗,只能栖身于阮慈保护之下,不过这已经胜过同侪良多了。而且见识广博之处,也不下于阮慈,此时止住了众人前行的脚步,道,“这时间瘴疠比我们想得都要厉害得多,才是入内不久,时光之力已是如此浓郁,慈道友你要和此地法则取得和谐,最好是能得其豁免,否则我们虽然性命无虞,却可能要付出严峻代价。”

姜幼文面色凝重起来,问道,“是否会出现时光跃迁?”

因沈七不知这是什么意思,苏景行道,“这时间瘴疠之中,时间法则极为浓郁,而且非常活跃狂暴,时光的流速也和外界不同,在这里还好,和外界大概只差了几个瞬间,这点时间差异,我们离开时会被世界法则自然抹平。但往深处去时,倘若遇到时间龙卷,或者是时间潮汐,可能会陷入五感紊乱中,就好像落入空间裂缝中一样,只是落入空间裂缝时,法体自然崩裂,落入时间龙卷却可能是四肢百骸处于不同的时点,法体无法协调,内景天地也会随之四分五裂。”

“但这也不是这时间瘴疠最可怖的地方,在时间瘴疠深处,要么是时间极度凝固,要么是时间极度活跃,倘若是前者,你入内之后,可能觉得自己只花费了几个瞬息,但对外界来说,便是消失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若是在这期间,时间瘴疠自然平复消失,你也会随之一起消失不见。倘若是后者,时间极度活跃,你入内之后便是过去了千年百年,对外界来说也只是一瞬——休要以为这是好事,若是你自己的时感不能跟着调整,很可能是外界瞬息之间,你已老去,便是时感能够同步,在时间瘴疠内度过这么长的寿元,其实也非常吃亏,毕竟我等都是金丹修为将要圆满,本该游历天下,设法圆满金丹关隘,这些寿元在此处完全就是浪费。”

和时间、空间有关的瘴疠,历来最是凶险,便是因为其规则远超一般修士的认知,唯有天资远远超出旁人,或者和阮慈这样早就对时间法则有所领悟的修士,听到这些才能有会于心。沈七沉思了一阵,道,“倘若是我,便不在乎这些,只是一剑挥去,斩入核心。”

姜幼文道,“这也是小弟此前所想,这种瘴疠最怕剑修,一往无前,一剑开天辟地,任是时光如水,也要被我这不留光阴的剑光斩破。但这瘴疠的浓度比我想得高了许多,沈师兄恐怕未必能斩到本源,反而会激怒此地的时间法则。”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这时间瘴疠的本质越说越分明,瘴气之中原本是一团迷雾的环境也缓缓发生改变,现出了那宛若秋水一般闪耀荡漾的时光之力,便犹如水练一般,层层叠叠,各自分层荡漾,阮慈道,“各层之中时光流速不同,我们想要往深处去,或者应该寻找一条时光可以互相冲抵的道路。”

虽然此处极为凶险,但四人都没有打退堂鼓,一面是因为大道至宝、至理,往往在极险要之处,一面也是因为四人自恃气运,而且阮慈心中也知道自己有时之道祖眷顾,若连这样都没胆前行,大造化将永远和他们无缘。是以姜幼文三人也不提退出,而是均沉吟道,“你有道韵护体,眼下我们四人时感一致,神念沟通也无障碍,只要能同进同退,不会有同伴陷落在内,或许可以一试。”

苏景行道,“但这样一来,我等四人便都要能够适应不断变化的时感。”

他看了阮慈一眼,道,“慈道友应当是不在话下,你们二人呢?”

阮慈既然会寻求时之灵物,想来应当是有神通在身,这一点三人都是清楚,姜幼文道,“我不知能否适应,但却愿学。”

沈七也是一般,他却道,“我可试着用心中剑斩破时感,以我看来,时感也是一种幻觉,真正的时间只在自己心中。”

果然是剑修本色,苏景行拉住他的衣袖,摇晃了几下,神色软和,仿佛在央求沈七勿要太过自信,他所化少女容颜娇美,这般央求让人实在难以拒绝。沈七叹了口气,道,“不过多学一门神通也是好的,倘若慈道友愿意教授,我也便先谢过了。”

阮慈其实觉得沈七的想法并没有错,真正的时感应该是存在自己心中的,只是这也要看自身实力和时间法则的对比。倘若自身法力低微,那么也很难坚持自身的时感,因为时感还是要从外界来获取。只有心中自成丘壑,内景天地已然有了规模,才能从自身内景天地的时日递嬗来定位时间。

至于到达洞天境界之后,洞天的时间流速有时和主世界并不一样,洞天大能如何维持时感平衡,又是一门神通了。阮慈道,“这时感也是一门心法的前导,我要先请示一番前辈。”

她闭上双眼,默祷片刻,并未感到太一君主不悦,便知道此事多数在他算中,心道,“时之道祖似乎在本地没有道统流传,他或许是想要多落下几枚棋子。”

因便将《阴君意还丹歌注》第一章 中的浅显法门传授给三人,三人各自闭目参悟,阮慈也是突发奇想,暗道,“我看这时光之力流动若水,仿佛暗蕴一门阵法,倘若将这些时光水流看做是法力运转,却又是一门神通了。”

便也盘坐下来,参悟起这时光流淌的秘密,不知不觉间,物我两忘,似乎又臻入了某种至境,在那时光之力中觑见了无数妙理,将古往今来那涌动的时光,一一体悟于心。只有一念慢慢升起,暗道,“倘若把这时光之力视为一种无处不在的维度,可以溯流而上,任意穿梭,那么我岂非能回到青剑破碎的那一刻,将东华剑所有散碎部分逐一标记,甚至是取走完整的东华剑……不过这是不太可能,东华剑破碎应该是某一道祖证道的一部分,倘若那名道祖未曾陨落,便是不可改易。”

“看这些时光水练流动的韵律,便知道时间在实数之中,其实也并非是完全平整向前,时光之河也有波流涌动,也有起伏不平,只是在实数之中体现得很是细微,平时不太注意得到而已。话又说回来,这些韵律,到底是出自太一君主的心意,还是出自时间的本质,时间到底是隶属于实数还是虚数的大道?倘若是虚数,为何有波流涌动这仿佛是实数维度的特质,倘若是实数,但宇宙诞生以前,并不存在时间,倘若宇宙内什么都没有,陷入永寂,也没有时间了,时间本质上似乎应该是两个生灵互相感应的产物……倘若宇宙中什么生灵都没有,时间便没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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