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太天真了。北平贺家根基深厚,他们家的老六更是手段非凡,陈北斗去了三四年,非但没拿下贺家,反倒因为人生地不熟,折了不少人。几个月前,他打着守家卫国的旗号回到了金陵,你与我成婚的喜酒,他也是来喝过的。”
只可惜那晚封栖松怕白鹤眠跑,将他锁在了屋内,所以白小少爷没能亲眼见一见这位陈副司令。
白鹤眠听到这儿,已经将心里的委屈按下:“你说金陵城里有两个副司令,除了陈副司令,还有谁?”
封栖松一时没搭话。
他便自己悟出来了:“封二哥?”
“我大哥死时,已是司令。”封栖松点了点头,“我临危受命,担任副司令,说是去剿匪,实际上是有人想趁机再将封家的血脉折去一支半股,可惜我命好,没能遂了他们的愿,陈北斗也就没能继续往上升。”
封栖松说到这,像是想起了什么荒谬的事,冷笑不已:“我大哥尸骨未寒,他们就想着接替他的职位,我如何能答应?”
于是一拖再拖,直到今天,司令的位置也没人顶替。
不过如此局面倒是安了某些人的心,分庭抗礼总好过一家独大。陈北斗不傻,对司令的位置没表现出明显的意愿,只是封栖松直接出手将他的儿子送去了阎王殿,这下就算换了大罗神仙,怕是都没法维持表面的和平了。
“我们封家与陈北斗结怨已久,就算没你这次的事,我也迟早会找他们报仇。”封栖松话锋一转,摇着轮椅来到白鹤眠面前。
他们一个站,一个坐,坐着的那个却生生把站着的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鹤眠,你是不是怕我?”
明明什么也看不清,白鹤眠却清晰地感受到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仓惶地低头,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嚣张气焰:“没……没有。”
“鹤眠,你别看我现在坐在轮椅上。”封栖松又往前凑了些,双腿抵住了白鹤眠的膝盖,“可我这双手,也曾摸过枪,浸过血。”
生逢乱世,普通老百姓尚且可以偷生,但封家的兄弟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谁手里没有过几条人命?
连懦弱的封老三都硬着头皮,端起枪,杀过马匪,更别提撑起整个封家的封栖松了。
“我不愿骗你,说自己没杀过人。”封栖松将自己的手递到白鹤眠冰冷的指尖旁,“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我干过很多你不乐意见的事,让你觉得可怕或是脏……但身为你的丈夫,我依旧会尽全力保护你。”
白鹤眠浑身一僵,满脑子都是封老二那声“丈夫”,人都快晕了。他飞快地握住封栖松的手,又猛地挥开,蹭着墙蹿到耳房的门边,色厉内荏地喊:“谁说我怕你了?”
“……杀马匪、杀登徒子溅到的血,我怎么会嫌你脏?”他越说,心跳越快,只觉得不远处模糊的人影在心里越来越清晰,沉重的情绪猛地压将过来,逼得他眼眶发烫,鼻子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