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青川听了,哼了一声,等了白涟一眼,“下不为例。”
喝了药,窦青川疲倦得厉害,可心里沉甸甸得放着事,吩咐下人去把四皇子窦青穹叫过来,有要事商量。
窦青穹时年二十二,初为人父,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阴了一笔,把贪污官盐通商的屎盆子扣在了脑袋上。窦青川计算着,也就是自己病后半年的事,真的一刻也不能耽误。
白涟想要陪着,窦青川撵他去侧房休息,他也不走。一双雪白的面容,垂着长睫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真能把人气死。
“你……你真是……”
白涟像是听不见一样,坐在窦青川脚边,用自己尚好的一只手帮他按摩。
“白尚书若是知道自家小儿子在我这儿这么受苦,怕是要从棺材里蹦出来。”
窦青川说这一句,逗笑了白涟,他似想起自家老头吹胡子瞪眼的样子。
“让你睡觉你听不见,讲笑话就你听得清楚。”窦青川无奈道,其中宠溺自有人知晓。
“哥,每次我过来都见你欺负嫂嫂。”一青年被下人迎了进来,一母同胞,眉眼和窦青川长得十分相似,却多了几分柔和,少了几分戾气。是窦青穹无误了。
窦青川看见弟弟完完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递给白涟一个硕大的食盒,嘀咕着什么都是好吃的,但别给我哥吃。
真是……又庆幸,又想打人。
第3章覆辙
窦青川看着胞弟,带着一脸喜气,冒冒失失,尚不知风雨欲来的样子,心头软成一滩水。他手掌在身边紧紧握着,立誓这一世定要守护家人周全。
“咳咳。”窦青川清清嗓子,看着白涟忙止了话头,转身查看他。忧心得把窦青川身上的锦被向上拉了拉,“小心着凉。”
窦青川低声道,克制着想要抚摸家妻长发的冲动,“我有些事要和青穹商议,时候可能不短,你去休息吧。”
白涟闻言,垂着眼睫抿抿唇,半晌才应了,将茶水续上才退了下去。
窦青川鲜少有避开白涟的时候,窦青穹面色一整,严肃起来,“哥,出什么事了?”
窦青川拍拍床边,“你坐近些。”
他看着胞弟,犹豫了片刻,没有将自己重生的事透露,只是冷声问道,“你手上盐运的事情处理如何了?”
窦青穹没料到哥哥会问这事儿,神色立马有些不自然,“还……还成吧。”
“我再问你一次,”窦青川见他这副模样,心头一紧,前世弟弟被处死时,窦青川已经手无实权,只知道弟弟是遭人陷害,却无力犯案。但若是窦青穹办事周全,怎会让人有机可乘。窦青川想起那时身首异处的胞弟,咬牙问道,“你同我说实话!”
窦青穹低着头,勉强咽了口水,撩起衣摆跪在了床前,“哥……我……”
他一张脸皱着,说话间眼眶红了,“您也知道锦绣的兄长倚靠在我麾下做事。他前些日子犯了糊涂,收了……收了江南祁家的银子,放出去两万石白盐。我知道时为时已晚,盐已经追不回来了。他……“
窦青穹膝行两步,拉着兄长的手掌,颤抖道,“她哥也求我,锦绣……锦绣也跪着求我。那时她怀中身子,我没办法置之不顾啊哥……”
“锦绣这是害了你。”窦青川仰头靠在迎枕上,把手抽从弟弟汗湿的掌心抽出来,“她这是在逼你通商,她可知道?”
“不怪锦绣……”窦青穹低头,眼泪扑朔着掉下来,“她一个妇道人家,她哪里懂这些。我知道这事之后,便用王府的银子从南商那里购回来大半,才把这窟窿补上了……”
“你用的王府的银子?”窦青川气得头晕,猛地咳了一阵,窦青穹忙上前去扶他,窦青川颤抖着手一掌扇在他脸上,“糊涂!”
窦青穹这是才感觉出实事重大,他不敢问哥哥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也能想到这证据要是落在太子一派的手上,他怕是没有活路了。
罪不至死。但就如同一个烂了道缝的鸡蛋,被苍蝇叮过,放一天就丑了。
就该扔了。
窦青川扇了胞弟之后,胸口一阵绞痛,他两手发麻,喘息间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像是把一条鱼甩在旱地上,频死挣扎。
“哥?哥!”窦青穹猛地扑上来,抱着青川大哭,冲门外吼道,“快来人!来人!”
窦青川眼前一黑便晕了回去,再醒过来时天色已经黑了。他睁开眼就看见白涟守在他身边,眼眶红红得,像是哭过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