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从庙里走过的人太多了,义工也好,香客也罢,各自都有太多的故事。所以两年前,我大殿里碰到你时,直到如今,我从未问过你的过往。我还记得,当时你跪在佛堂里念心经,印象里,你分了三次才念完,中间控制不住的困。我知你业障重。后来,半个月里,你天天来,等再碰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可以不用休息就念完了心经跟阿弥陀经了。”
方丈背着手靠近了他一些:“你还记得,我当年给你赐的什么字?一个湉字,心口无争则清净也。这两年,我每见你一回,都觉得你比上一回要自在多了。但,诚如我所说,放下这件事儿,也不可矫枉过正,你要明白,心灭缘才尽。它要醒就让它醒。”
韩北言没再说话,温眉陪着他在方丈房里又坐了一会儿。
从房里出来时,太阳已经完全不见了,天上飘着绵绵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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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北言走在长廊里,突然指着面前的古树说话了:“你看树上的叶子。它跟树干虽是同根,但并不在一个圈子里,所以,它们相守总不得长久。”他好像是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言语阑珊,像是跟自己对话,又像是特意说给温眉听的:“见过花开就好了,又何必在意花最终在谁的手里呢?”
温眉也抬起头看了看古树:“其实你不用绕圈,这些道理,其实我都懂。”
韩北言下意识的点点头,的确,温眉不是慕谦芊,她太过透彻,哪会不明白这些道理?
温眉转过身来:“所以,我今天什么都不求,只求平安。”
她说话声很轻,脸上揉着笑,但总股让人察觉不出的坚毅。
温眉的确是个很要强的人,这种要强的性格,尤其凸显在离家上大学后。
那年,她拒绝了温母的一切资助,终日在兼职与学业里挣扎。
在一次凌晨返回宿舍时,她被突如其来的雨淋成落汤鸡。
室友们早已酣然入梦,她抱着睡衣,悄咪咪的躲在浴室里无声的落泪了。
那时候,她有过犹豫,她在想,她的要强是不是错了。
直到后来,她撑过了那段难熬的日子后,就被生活打通了任督二脉。
其实,要强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你什么都要。
现在的温眉已经习惯了在要强之前先自我权衡,不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自己的精力。
她知道,喜欢上慕谦泽这样的男人,是以卵击石的愚蠢。
她也知道,这时候的要强只会让自己陷入求而不得的痛苦之中。
可她就是想不问前路的叛逆一回。
所以,韩北言问她想求什么的时候。
她想,什么都不求,菩萨总不至于让她太难过吧。
第27章第二更山行寺庙是求姻……
下午,她随韩北言在大殿里打坐。
傍晚,太阳下山后,鼓楼里传出了密而不乱的击鼓声。
打坐结束了,温眉起身与师傅道别,韩北言将她送到门口。
山间起了雾,暮鼓声中,雾气缭绕,人的思想被带到遥远的不知处,她顿觉一生轻松的下了山。
走了一半阶梯,慕谦泽的电话打过来了。
他刚从健身房的跑步机上下来,人刚站到窗口。
“韩北言带你去寺庙了?”他喝了一口水,笑着说:“他也不怕真让你悟出点什么?”
温眉笑着没搭话,她倒是想悟,可惜没什么慧根。
“求了什么?”
温眉下意识的转身看了看寺庙院落的轮廓:“求了平安。”
“就这?没求点别的?”慕谦泽坐在了一旁的器械上。
温眉又是一笑:“平安是最难得的。没了平安,什么都是空的。”
“还真是用心悟了。”慕谦泽习惯性的将手肘撑在膝盖上,俯身看着吊灯在地面投下的光影:“就是不知道,你求的平安,我能不能得一份。”
温眉已经走过了一百零层阶梯,正扶着一旁的古树调整气息,听到他的调侃,笑道:“平安都是你的。”
慕谦泽看上去挺满意她的答案,轻笑了一声后,眼里多了一丝莫名的深情,他换了个坐姿,低沉着嗓音问道:“听你喘得厉害,这是累了?”
“我刚走过一百零层阶梯。”温眉起了身,继续下行的同时,将从韩北言那儿听到的关于一百零八的含义,又一字不落说给慕谦泽听。
两人谈着谈着,温眉就到了山脚。
慕谦泽也起身走到健身房的储物柜旁,在温眉打算挂断电话的时候,轻描淡写地说道:“韩老板带你去的应该是山行寺庙吧?我已经通知老冯去接你了,预计十分钟就到了。”
温眉正懊恼自己刚刚在他面前班门弄斧的姿态,他又说话了:“他是不是没有告诉你,山行寺庙可是求姻缘的好地方。”
他取了衣服,手指搭在柜门上,带着一脸玩味的开着玩笑:“下次如果再过去,可别忘了替我们求一求。”
“也不怕犯忌讳,万一菩萨分不清玩笑,当真了怎么办?”温眉举着电话,又往门口走近了些。
慕谦泽关上了柜门,噪声中,他好像是笑了,又好像是没笑,言语跟刚刚不正经的程度相差不大:“那就当真吧。”
隔天,她就回了遂县。
没让老冯送,就连慕谦泽托韩北言送来的礼盒,她也只挑了一半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