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们兄妹二人的婚事都不顺。
陈氏道:“你三哥的亲事一直在给他寻呢,你的那也不能耽搁了去。”
陈氏觉得,要是这兄妹二人的婚姻大事同时解决了,那自家这些糟心事也就尽数没了。又交代喜春,叫她没事就出门去走走。
宁家村民风淳朴,说闲话的有,却也不多。
喜春正式在娘家住下来了。
自古婆媳是个大难题,姑嫂之间同样如此,喜春多住了两日,唐氏便开始不对劲儿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想找茬,喜春也不搭理她,气得唐氏拉着大嫂赵氏,捶胸叹气:“大嫂,你说咱小姑子这要住多久的?”
她觉得这老姑娘要赖着宁家了。
得吃多少大米,得吃多少肉蛋?
想想她都心疼!
赵氏诧异的看着她:“妹妹姓宁,自是爱住多久便是多久,平日里那还有爹娘养着呢。”
还轮不到她养的。
又不是她闺女,凭啥她养啊?唐氏跟赵氏说不到一块儿去,再也不想搭理这个脑袋有坑的妯娌了。
宁家这么多人,偏生跟她一样想法的一个都没有,唐氏没个能同仇敌忾的,只能悻悻去外边跟人说长道短去了。
喜春刚回来那两日,家里甚活计都不叫她做,洗衣铺床、洒扫烧饭,都是由陈氏带着两个儿媳妇做,还是喜春据理力争才叫她松了口,叫喜春就跟从前一般,帮着洒扫洗衣烧饭。
宁家不提周家,日子一忙,连喜春都快忘了。这一日,喜春端着刚摘的瓜果进门,就见七婶子在家。七婶子可是专门给人牵桥搭线的,喜春眼一亮:“婶子,可是我三哥的亲事有着落了?”
七婶子刚来,正与陈氏说起这件事,正说了几句,喜春就回来了。
陈氏面色不大好:“喜春,你先回房吧,你三哥的事儿,你当妹子的可不好听。”
换了往日,喜春也就应了,但这会儿见她娘陈氏难看的脸色,七婶子不敢落在她身上的慌乱眼神,都叫喜春的心直直沉了下去。
那脚就跟生了根儿似的,喜春张了张嘴:“婶子,是因为我吗?”
“这...”七婶子不敢答话,却正让喜春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她脸上没甚表情:“婶子,他们说什么了?没事,你说,我受得住!”
“喜春!”
七婶子只得开了口,左避又闪的:“其、其实也没甚,左、左右就是命、命不好甚的...”
陈氏已经唬起了脸:“七婶儿!”
七婶儿不敢再多说了。其实她已经说得隐晦了,宁家家境好,宁元的婚事若是他不那么挑剔,其实是很容易的,但自从喜春回来后,原本松了口的女家纷纷找了托词,话里话外便是觉得喜春这个小姑子碍眼,白白养着一个出嫁的大姑娘,人家不愿意,说她命不好,怕克着了,还有那更直白的,放了话说喜春不在娘家了,才考虑相看。
喜春白着脸儿,这不是喜春第一回听到她克人的话了。也叫她顿时清楚了一桩事。
她已经嫁过人了。
这不是当做没有便没有的。
房中烛火燃了一夜,到最后一滴耗尽。
一早,喜春红着眼眶出了房门,郑重的宣布,她要回周家了。
“不行,你回去做何,那周家如今是个甚么情形你不知道?”陈氏头一个不答应。“是不是昨日七婶儿的话惹你了,那些都不是好人家,咱家不稀罕,慢慢寻摸就是,你别往心里去。”
宁父跟几位兄长也要劝,喜春惨然一笑:“爹、娘,我怎么能不往心里去,都说我命不好,我要是留在家中,往日三哥四哥的婚事都得耽搁下去,旁人娶我,焉知是不是心中芥蒂,要是他家中有何不妥,会不会怪在我身上来?”
喜春昨日想了一夜,与其这般,倒不如回周家。无论如何,总归不会牵连到宁家。
陈氏等人一凝。都知道喜春说的是事实。
“不会的,咋就这样严重了...”陈氏还想强撑。
喜春已经下了决定,当日便给周家递了信儿,收好了包袱,次日一早便坐了周家的车回了周家。
陈氏红着眼:“过两年等大家都忘了,咱们再寻个好人家也使得。”
喜春没应:“娘,那这样又把周家置于何地了?大夫人给了机会,要走要留随我,如今是我要留下,又岂能做出这等背信弃义的事?”
周家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外,喜春没与陈氏多说,环视这住了十几年的院子,父兄嫂子等人的担忧,大步夸出门,上了马车。
马蹄声响起,逐渐远行,喜春挺直的身板一软。
喜春心里清楚,从今往后,周家才是她后半辈子的栖身之所。
周家,潘氏跟喜春确认:“你当真愿意留下?若是留下,以后却是反悔不了了。”
喜春倔着小脸儿,小身板儿绷得直直的:“我愿意,我知道留下要帮着搭理府上府外,还有查验几位小少爷的饮食起居。”说着,喜春脸上露出不好意思来:“可是,这些我都不会。”
喜春觉得周家娶她是当真娶亏了。
周家这等大户人家,要是娶了大家小姐,碰到这样的情况定是游刃有余的,哪跟她一般,出身庄户,对这些掌家之事一窍不通。
潘氏拉着人坐到身边:“无碍,我会叫阮嬷嬷帮你的,她是我的陪嫁,这府中府外的事她都知道一二。”她笑道:“只是颇有些辛苦,你怕不怕的?”
喜春看了看伺候在身侧,面目严肃的阮嬷嬷,心里打着鼓,小嘴儿嘴硬:“不怕!”
潘氏也没拆穿她,在给了一个棒槌后,又给了她一个甜枣。
“旁的往后自有阮嬷嬷教导你,我便与你说说咱们周家的事。”潘氏开口:“你也知道咱们周家有三房人,余下的族人都在蜀城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