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只见褚云攀那冷冽的眸子落到她的脸上,明明灭灭的,带着深入骨髓的冷意。
褚妙书不由打了个颤,本以为他还会坚持关她们,不想,褚云攀却道:“既然你们想,那就再延迟几天吧!太皇太后休养和祭祖时间改为六月初八!”
说完,便拉着叶棠采的手,转身离去。
温氏、叶玲娇等人怔了怔,她们都知道褚云攀和叶棠采都是有主意的,现在吃这个哑巴亏,一定自有原因。她们只得跟在叶棠采身后离开。
梅老太太冷盯了秦氏和褚妙书一眼,眸子满满都是冷漠,也跟着转身了。
费姨娘和褚从科啧啧两声,这戏真真好看!不论是看着秦氏母女闹腾,还是褚云攀吃亏,他们都一样欢快。
屋子里只剩下秦氏母女、褚伯爷和秦老爷夫妇。
褚伯爷一脸的不明就里:“瞧瞧……云攀多识大体,你们整天就闹闹闹。”
说完,便甩手离去。
秦老爷看着秦氏母女:“妹子,你们这是在干啥?”
褚妙书哭道:“舅舅很想看到我们离京?离了京,我们还是太后和公主么?不但是我们,就连哥哥也得离京。什么祭祖,呵呵,你信不信,祭祖之后,祖母一定会说让爹和哥哥送咱们去亭州,去了就不让回来。只此一去,我们嫡房便永远也别想回京了!只会被关禁在亭州!”
秦老爷和秦夫人脸色:“不会吧……”
“不会?你们就等着瞧!”褚妙书几乎尖叫出声来。“什么公主,什么太后王爷……不过是个称号,他要把我们关在亭州,我们都是囚犯!呜呜……”
秦老爷夫妇想到秦氏与褚云攀的关系,俱是脸色一变,这很可能是真的!不,绝对是真的!否则好端端的去什么亭州。
“那……现在怎么办?”秦老爷道。
褚妙书冷冷一笑:“放心,接下来之事,不用我们操心!这个天下,会给我们公理!你们走吧!没得人家又说我们母女俩串通人干坏事儿。”
秦老爷夫妇面面相觑,想到褚云攀到底投鼠忌器,便放心地离宫了。
这次宫宴就此不欢而散。
但正如褚妙书所说,不用秦家操心,外面果真热闹起来了。
皇帝才登基没几天,太皇太后和太上皇便要出京了,不论是闲着的百姓,还是朝臣们,仰或是心怀鬼胎的之徒,全都盯着宫里一举一动。
不到半天,皇帝为太皇太后等人设践行宴,太后上吊寻死,还有那耐人寻味的一翻话,最后皇上逼于无奈,只得延长出行时间等事,一下子传编京城。
京中早有瞧不惯褚云攀,时刻想着钻空子翘翻他的人,抓着这事,便到处造谣。
说皇帝不孝!不容人!
一个庶子,当上了皇帝,便对嫡母不尊不敬。
先是找借口把嫡母和嫡兄等人全都赶出京城,再幽禁起来。
怎么?这事不可能的?
那为什么出京的只有嫡房,陪着太皇太后的是嫡母和褚妙书,而不是褚从科和褚妙画?
这两人要在京里议亲?所以不去?
那褚妙书现在也需要议亲啊!三人都得议亲,结果,只留二人在京!这段时间,谁不知道褚从科到处挑选千金贵女,褚妙画也在寻摸高门贵子。
偏偏褚妙书可怜,别说议亲了,竟然直接把人赶出京城!
更有甚者,竟然说:“若非有嫡房,若非有褚妙书,他能有今天?当初就是因为褚妙书嫁给废太子,迷惑废太子,梁王才得以成功,才有今天的褚云攀。”
“当初,褚妙书就是听了皇上的命令,为了大局这才牺牲自己,嫁入太子府!结果,现在功成名就了,便兔死狗烹!”
“当时他一个庶子,能命令得了褚妙书和秦氏吗?”
“怎么不能!当时他已经被封为镇西侯了!已经是整个褚家最能耐的话事人了!如果,只能听他才有活路,谁敢反抗他的命令呢!可怜的褚大姑娘。结果,事成后竟然只得一个空头封号,人就被赶出京了。”
京城里一时间各种谣言。
百姓们多是不信的,但架不住那些人说得热闹,真是什么话都有。
第二天,早朝时,以汪成村为首,一群御史言官纷纷跪下来,哭着奏谏:“皇上退敌除寇,是百姓们的英雄。但除了勇武之外,请皇上也该多多内修,成为天下子民的表率!”
说话的言官个个痛哭流涕。
御史台是大齐开国之初便设立的官署,视察百官、监督皇帝。哪个朝臣贵族出差错,便弹劾谁。即使作为皇帝行为不端,亦会奏谏。
最厉害的要数大齐的第二位帝皇,因这是开国皇帝设下的御史台,都被御史骂哭了,还得点头答应改。结果成了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一时之间倒成了美谈。
因此帝皇不杀御史言官,甚至打了左脸还得贴上右脸去,挨骂了还得表扬一翻言官忠直不惧皇权,这才显皇帝的肚量和朝的鼎盛。
陈缪和张赞等人皱起眉头,正要反驳这些言官。不想,上首的褚云攀却冷笑一声,开口:“不知汪御史说的是什么事?”
汪成村见褚云攀没有激怒,也没有解释,竟然还问他什么事?
汪成村气道:“皇上竟然还不知道?是了,皇上身处深宫之中,自然无法第一时间听到百姓们的声音。但皇上昨天的的所作所为,难道一点印像都没有吗?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吗?”
褚云攀轻哼一声,笑了:“汪御史,朕问你发生什么事?你说这些一大堆干什么?”
汪成村老脸僵住了,更气:“那好,微臣今天就尽御史本职,好好给皇上上奏。皇上不敬嫡母,借口太皇太后生病为由,将太后和欣雪公主驱赶出京!太后被逼上吊自尽。”
陈缪恼道:“汪御史胡说八道,要出京的是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想太后侍疾,太后不孝!不愿意出京侍奉婆婆,竟然以死相逼,还诬赖到皇上身上。你们御史这么闲着,怎么不先弹劾一下太后不孝。”
汪成村冷哼一声:“太后没有说不去,但除此之外,为何非得欣雪公主去?而不是咏柔公主?祭祖也只让安王出京,而不是窦王!皇上说,窦王与咏柔公主需要议亲,那欣雪公主不需要?”
众人便听明白他的意思了,皇上有意排挤嫡房,不敬嫡母,逼得嫡母上吊自尽。
汪成村继续道:“皇上啊,为何要排挤嫡兄嫡母嫡妹?帝皇者,需宽容大度!不该区别对待!更何况,若不是欣雪公主嫁给大齐废太子,迷惑大齐废太子,当年之事,如何成功?”
汪成村说得震震有词,不想,褚云攀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汪御史难道真是狗子么,为何一直追着朕咬?”
汪成村一怔,下面朝臣轰然大笑。
汪成村大怒:“皇上什么意思?微臣是言官,疏谏是微臣的本职!若皇上非要说那是前朝设下的职位,皇上要独行独断,不听忠言,大可以撤了御史台。但皇上登基,人员变动之时,皇上偏留下了此职,便是承认了言官的职责所在。而不是,既想留下言官以博从谏如流的美名,却不愿听言官的忠言逆耳。”
褚云攀长眸一敛,冷声道:“朕不是不听言官劝谏,而是在说一个事实。自从朕高中状元,入朝为官,汪御史便一直追着朕咬!”
此言一出,朝中之人想起来了,看着汪成村。
汪成村老脸僵住了,想了想,自己好像真的一直在弹劾褚云攀!从褚云攀是个小小的六品翰林起,便一直弹劾到褚云攀封二品征西将军,再到镇西侯……弹到当皇帝!
别说,还真像条疯狗般,追着褚云攀咬着不放!
朝臣们便想,汪成村还真人如其命啊!疯狗一般汪汪叫着,满村跑!